“是。那属下先退下了。”

李虞本就比林离高出一个头，虽然身形瘦削，但将林离搂在怀里的时候仍旧像是搂着一只小猫。他冰凉的手隔着一层寝衣贴在她的后背上，一股寒意瞬间就从她的脊柱蔓延至全身。

“你弄什麽把手弄得这麽冰？”

“就洗了会儿衣服。”

李虞将手从她背上挪开，两个手掌相互搓了起来。

“啊？什麽衣服？”

“你的衣服呗。晋州的裁缝店做工很慢，给你新制的衣服一直没有送来，你本来就只有两身里衣可以换，不赶紧洗了你穿什麽呢？”

“你一大早起来就是去干这个事情？？”

“对啊...”

“......我还以为你有什麽重大事情要处理呢，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把你安顿好就是当下最重大的事情。”

“洗衣服这种事情，让家丁洗不就行了？”

“霓儿和曹管家都还在过来晋州的路上，他们到之前我洗洗好了，本来也不费什麽事。”

“霓儿和曹管家？！”林离猛地擡起头看着李虞，“他们为何要过来晋州？”

“因为你在这里啊。”

李虞又把她的脑袋摁回怀里，“再说，你也得为霓儿和二虎想想，是吧？”

“你何时让他们动身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们刚回西离府的第二日就修书寄给曹管家了，算算日子，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如此一来，我这辈子岂不是回不了信阳了？”

“现在南朝朝廷的人都以为你要麽战死要麽被俘，你若是贸贸然回去岂不是会吓坏他们。放心好了，等这阵风波过去了我陪你回去。”

“也不知道袁震他们怎麽样了，不行，我得给袁震写封信过去。”

“你若想给他写也行，但记得提醒他万不可洩露你的行蹤。”

“我知道，他不会说的。”

“嗯...对了，你也应该见见野利俊、费听努信还有苏紫妗他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寝殿里当小懒猫吧。”

“我不。”

“为何？”

“我拿什麽身份见他们呢？况且还有苏紫妗，你忘了我可是导致她哥过世的罪魁祸首！而且你和她还有婚约，对他们来说我完完全全就是个局外人，甚至还是敌人。”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南朝的官员而西平府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西离府，我说了算。”

“可是苏紫妗那边，真的不用顾忌她的感受吗？你们两个的婚约到底是什麽情况呢？”

李虞擡手抚着林离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你知道苏唯吉是怎麽死的吗？”

“听说他是在你们大婚前夜喝醉之后死的。”

“他喝的是我提前準备好的酒，走得很安详。”

林离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你的意思是，你杀了他？”

他又问：“你知道苏昊是怎麽死的吗？”

“他是被太子一箭射死的，这个是我亲眼所见！”

“可你并没看到在那之前我从城墙朝着你的方向射了一箭，被晁风挡下了。”

“那一箭是你射的？！你当时也在城墙上？？”

“我一直都在。”

林离一时之间目瞪口呆：“这麽说，苏昊之死的根本原因，也是你。”

“苏紫妗的父亲、哥哥都是死于我之手，若她和我之间还会有进一步的关系，那也只可能是血海深仇。而我若是履行婚约娶了她，对她来说才是另一种残忍。”

“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于情于理我都对不起她，可是我别无选择，只有这麽做才能走出一条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路。”

林离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紧紧拥着眼前这人，拥得很紧很紧。她从未想过，原来他早就已经在谋划属于自己和他之间的未来，这条路确实艰t险无比，但他竟然也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她埋在他的怀里暗暗起誓：“剩下的路无论多难，今生今世，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某些人最好说到做到，别又想着当逃兵...”

“我何时当过逃兵了？”

“铁象寺那日，谁在和离书上按的血印？”

“那和离书呢？”

“同苏唯吉一起火化了。”

“……”

李虞眸底翻涌，那双如夜明珠般的眼睛就像在发着光：“无妨。我们会重办一次大婚，我定会以这锦绣江山为聘，娶你过门。”

......

景泽山的子夜烟雾弥漫，黑影重重。方旻之裹紧了身上的玄色斗篷，独自穿行在这阴冷可怖、树木成荫的后山里。

突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惊得他霎时停在原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