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旷又偏僻的行宫里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晁风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洩，自然只有方妍翡无声承受着。

“爱妃还真是对我忠心耿耿啊，可曾后悔跟了我晁风？”

“从未后悔。”

“扯谎！你不是一直想坐上那贵妃娘娘的位置吗？现下我被废储，你能不后悔？啊？！”

说着又是一记狠凿。

方妍翡跪在榻边额头点地，就像虔诚地跪拜着神灵，晁风站在地上掐着她的腰，一下又一下地拷问着她的信仰。

“殿下，要如何，才会相信臣妾？”

方妍翡带着哭腔，说出口的话音也被撞得稀碎。

“想办法让你老爹过来行宫一趟，且他过来景泽山一事只能你知，我知，他知，懂吗？”

“臣妾明白。”

晁风猩红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告诉你老爹，事到如今，我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

翌日一早，中定府皇家草场之上热闹非常，这里正在举行着一年一度的击鞠赛事。

李虞和林离也一同受邀来到了草场之外的帐篷里观赛，此时已于耶律宪的两旁落了座。

耶律宪头戴白毡帽，毡帽下的头发结成两根粗黑的辫子搭在两侧肩头。两缕八字胡须紧紧贴着上唇，身着一袭雪色裘皮衣，肩膀上站着那只眼神锐利的猎鹰。

“虞公子，昨日休息得可好？”

“回可汗，尚好。”

他又看向林离：“听闻虞夫人昏睡了整整三日，现下感觉如何？”

“回可汗，现下感觉精神抖擞，气壮如牛！”

“哈哈哈哈哈！如此，那可敢和朕的公主比试一场击鞠？”

李虞欲拒绝：“可汗，她适才初愈，恐怕不适宜……。“

“有何不敢？！”

“很好！”

耶律佑心走到两人面前，“那虞公子是押本公主胜，还是押你夫人？”

“我......”

“我可要提醒虞公子，人的一生啊永远都是选择大于能力，有时候就是那麽一两个关键选择选对了，命运的走向也会截然不同。虞公子，你可要想好了。”

李虞微微一笑：“此局胜败明显，长公主优势尽握定当胜之。”

耶律佑心：“虞公子果然有眼光。”

李虞：“尽管如此，我押林离。”

耶律佑心：“既已知其必败，何故蹉跎时机？！”

李虞：“胜败乃天命定之，我既不可逆转，亦只求问心无愧。”

林离瞥了一眼这两人，起身往帐篷外走去：“哼，谁说我就一定会败了？！”

北国初春的草场虽然仍然覆有雪层，但此时的雪层已经相对较薄，偶尔还有青绿色的嫩草刺破雪层冒出了头。

参加击鞠的人分为两队，骑烈马，持鞠杖，杖长数尺，其端如偃月。先于草场南面立双桓，置板，下开一孔为门，加网为囊。两队人同时驰马击打一个球，率先将鞠击入囊者为胜。

耶律佑心一身红丝绒骑马装，长发编成细辫披散于肩头，手持鞠杖，跨于一匹毛色棕红的汗血宝马之上。

林离发髻高束，一身玄色便衣外套一个雪白狐皮马甲，骑马立于耶律佑心对面。

“开球！”

号令一发，跃马扬鞭。

杆起球落间，耶律佑心已经率先击进了一个球，而林离于举着鞠杆一通猛挥，愣是击不中一个。

耶律佑心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林离：“这击鞠可是要技巧的，并非一日之功也！”

话音刚落，林离一杆进囊。

“不好意思，我呢，恰好就是个天才。”

“好！！”

耶律宪看得连连叫好，“林姑娘的气势也完全不输阵啊，倒是有几分我们草原女子的勇猛！哈哈哈哈！”

李虞幽黑的双眸一直追随着草场之上那个快出残影的身影，她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惹得他也跟着倏尔扬眉，倏尔垂首，倏尔微微勾起唇角，倏尔又眉头微皱。

然而一场下来，终还是耶律佑心的队伍大获全胜。

当夜，耶律宪于太和殿大设宴席，按照规矩，击鞠比赛中输掉的队伍当自罚三轮以作惩罚。只是这草原的酒啊可比中原的烈多了，入口火辣，后劲儿兇猛。三轮下来，林离早已喝得找不着北，待到宴席散场李虞将她扶回昭德殿时，已经是脚步蹁跹，玉山将崩了。

他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又去拧了块湿毛巾蹲下来给她擦手。

“穆予！你干嘛？！”

虽知她在说醉话，但听到穆予两个字时李虞手上的动作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停了两秒，接着才又换到她的另一只手掌细细擦拭着。

“还能干嘛，伺候某些小醉猫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