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确认，她需要他肯定的回答。

看到那张字条时她就猜到这批援军极可能是来自西平府，而仔细一想，西平府也确实是此刻晋州百姓唯一的希望，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西平府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出兵援助晋州。

李虞又重新将她揉进了怀中：“是。”

只此一字，胜过千言万语，林离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那你的计划呢？”

“夏州兵力尚存四万，已有两万人马绕到凉国后方展开偷袭，我带了两万人马进城接应你们。”

“好，今夜我们绝不能让凉国人攻破城门！”

这时李虞才搂着她的肩膀，严肃地看着他：“但，有一个前提。”

他的神情是那麽诚恳那麽坦然。

“你说。”

“放了之前晁风抓的一万夏州战士，行麽？况且有了这一万兵力，我们的胜算也会更大。”

林离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因为这是李虞的请求，而是因为他说的的确字字在理。

现下晋州是承西平府的支援，归还他们被俘的一万将士本就是情理之中，再者，那一万兵力若是能出来一同御敌，再加之李虞带来的两万兵马，如此一来，就算凉国士兵全力攻城，晋州城内的兵力也足以与之相敌。

“行，那先让这两万将士去北城墙支援，我现在就带你去大狱放了那一万士兵。我们速去速回，城墙上的人还等着我呢！”

“好。”

......

顷刻之间，两万余西平府战士前赴后继涌上北城墙，对着攻城的凉兵就是一顿反击，看得杨广和袁震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杨广一眼便认出了这批援军的来头，他们一个个切发结辫、力大如牛，一看便知是党项人的队伍。可是西平府的兵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甚至帮着南朝对抗凉国呢？以杨广对西北地区局势的了解，这件事情委是实说不通的啊！

这时袁震对他喊道：“杨将军，你知道林离去哪里了吗，怎麽没见她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啊，她不是说搬救兵去了嘛，现下这些救兵都到了也没看到她人。”

西平府的两万士兵上了北城墙后，原本处于颓势的晋州将士很快就力挽狂澜，补上了之前的防御漏洞不说，也逐渐将被动抵御的局面拉成了主动进攻的一方。与此同时，绕到凉军后方偷袭的两万人马也趁机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很快凉国的士兵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下，颓势渐生。

一个又小又破、士兵不足一万的晋州城，竟能让凉国五万大军吃了瘪，如此局势无疑是将耶律斜轸那高傲的自尊心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只见他双眼燃出怒火，下了最后一道军令。

“凉国铁骑听着！给我全力破城，进城之后一个活口也别留！！”

“是！！”

袁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再次向杨广确认：“耶律斜轸要屠城？！”

杨广不禁骂道：“输不起的小人！”

“若是今日我们放弃抵抗，打开城门，他会放过城里的百姓吗？”

“当然不会，他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弱者的臣服罢了，说不定他手起刀落之时还会有一种宰杀祭品的神圣之感。”

“既然如此，那朝廷为何会同意割让晋州，他们难道不知道契丹人会屠戮城里的百姓吗？”

“朝廷当然知道，不然太子也不会让我将林大人绑走了。”

“他让你把林离绑走？那岂不就是把我们这些留在城里的人当作祭品献祭了？！”

“你要这麽理解也没错。”

“……&#￥@%”

“没想到袁大人骂起人来还真是挺难听的。”

“我还能骂得更难听！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在政治权衡面前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不然岳将军又怎会惨死？历史不过是一个重複证明人性的过程罢了。”

“今天，我袁震就要与这狗屁人性对抗到底！”

“那我杨广，自当助袁大人一臂之力！”

......

战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

朝阳升起之时，晋州城墙下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已是满地焦土、尸横遍野，一阵雪风吹来，空气里皆是血腥味混合着烧焦蛋白质的气味。

一夜血战终以凉军大败告终，耶律斜轸带着最后所剩的五千人马，头也不回地逃回了凉国。

其实，若是按照正常交战的经验，凉国的五万人马对阵西平府四万人马，且是在凉军占得先机的情况下，他们是断不可能落得如此惨败的境况的。究其原因，这场恶战的苦果不过是耶律斜轸自己种下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晋州这座小城放在眼里，又是在南朝朝廷答应和平割让的情况下，他原本只打算动用几千士兵便可一口吃下整个晋州城。奈何当他发现自己这头大象被本可以一脚踩死的蚁群围攻之时，一切也都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