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冯锦停了手，她看向容嫣。

被冯锦这样看着，容嫣眸中的泪突然决堤，她抱住冯锦的腿，哑声道：“娘，你别气，我已经嫁给过顾长颢，我知道我和他没可能，我们没有做出娘你想的那样的事情。”

“那你为何当初要嫁给……顾长颢？”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也心慕于我，只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容嫣话里都是委屈。

不等容嫣继续说完，其实冯锦已经猜到了容嫣那时的心思。

自己的女儿，冯锦又怎会不懂。

那一年，于十五岁的容嫣来说，发生的事太多了。

廖之先生骤然病故，容嫣悲痛不已，回府不久后陛下有意给她和太子退婚，她那时由着性子拒了婚事。

容肖易宠女，为了容嫣一句不嫁，差点和陛下闹的不愉快，世人皆知容肖易是陛下的宠臣，可再受宠信的臣子，一旦起了抗旨的念头，势必会叫陛下心里不喜和忌惮。

当时便是如此，虽然那时肃帝顾着跟容肖易生死之交的情谊简单把此事掀过去，可那时有一阵容肖易是赋閑在家，两个叔叔和容府也被牵连，随时面临着陛下震怒。

后来良妃在一次宫宴上当衆羞辱，把容嫣在内的所有容府女眷都羞辱了一番。

容老夫人随后病重，容嫣知道是自己拒嫁太子给家里惹下这样的大祸才使得祖母整日忧思。

随后就是刚出嫁没半年的二妹和离，到了议婚年纪的三妹也因此迟迟没有好人家上门，二婶三婶那时天天跟祖母和娘亲争吵。

现在大家提起容嫣拒婚太子一事是美谈，可那时对容府来说，的的确确因此事跌入了低谷。

好在后来事情出现了转机，淮王府突然上门，说起了两府在上一辈定下的婚约，要给王府的顾二公子求娶容嫣，说顾二公子已经倾慕容嫣许久了。

那时顾长颢的出现，于容嫣而言犹如救命稻草。

容嫣曾说对顾长颢有五分好感。

两分是因为知道那些生辰贺礼一直是他送的，一分是因为顾长颢带来了温康给祖母治好了病，一分是他能在这样的关头说娶她，剩下的一分，约莫是因为他是顾长颛的二弟，爱屋及乌。

其实容嫣并不觉得顾长颢同顾长颛相似，即便两人是孪生兄弟，容嫣也能清楚的知道两人是完全不同的，可因为他是顾长颛的二弟，她也不禁会想，顾长颛那样出色的人，他的二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那时还带了些遗憾的……还以为是他送来的贺礼，没想到是他二弟。

但容嫣就是这样的性子，涉及到容府家人的事，她向来行事果决。

她将心事全部藏起来，去问顾长颢，若是对他只能有五分的欢喜，他是否也会乐意娶她。

知道她有五分欢喜，顾长颢很高兴。

两人很快定下婚事。

因为是老一辈早就订下的婚约，此事也算给了肃帝和太子一个台阶，陛下和容府的关系开始缓和。

再后来的事，进展快速到容嫣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定下婚事没两个月，淮王府便说徐侧妃突然病重，意于沖喜，想要尽快完婚。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论是心情还是礼备，什麽都来不及好好準备的容嫣就那般仓促地嫁进了淮王府。

而经过了这一遭，容嫣那些年少时的不羁和随性也被她慢慢锁了起来，她磨去了棱角，开始学会了做事瞻前顾后，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不露锋芒。

连带着那些少年时的爱慕，也一同被她埋藏封锁起来。

而容嫣的这些变化，身为母亲，冯锦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时她尚不能完全明白的，现在都说通了。

冯锦扔下手里的藤条，她俯身将女儿抱在怀里，任她在自己怀里哭出声，那些年少时的心结，那些不能将心意说出口的委屈，那些因谎言错失爱人的遗憾，都在冯锦怀里释放出来。

在容靖记忆里，他很少见他阿姐哭，他阿姐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唯二的两次，一是在山崖下，她迷迷糊糊中小声啜泣着嘟囔长颛哥的名字，再有就是这次。

两次，皆因顾长颛。

容嫣在冯锦怀里哭累了，睡过去。

冯锦和容靖走出容嫣的院子。

“娘，阿姐她……”

“不要跟你爹提起这些事，”冯锦面色沉重，“你去替我将顾长颛寻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只要冯t锦面色严肃起来，家里没有人敢忤逆她，容靖更是如此。

次日，冯锦见了顾长颛。

一看到冯锦，向来沉稳的顾长颛面色带了慌乱无措：“夫人，我跟阿梨的事，皆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