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299)

作者:戏双鲤


入了冬, 日头便短了起来, 沈银粟原本不解叶景策讨厌冬日,而今几年下来, 倒也同他一样,见了这绵延的雪便觉寒凉。

“小禾,我可以进来吗?”

女子的声音响起,叶景禾的笔尖一顿,匆匆将纸张盖住,起身迎着道:“当然可以了,嫂嫂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话落,掀开帘帐,沈银粟擡眼看去,正对上姑娘黑白分明的圆润双眼,这几日太忙,她已有几日未曾抽身看她,如今一见她,却只觉她消瘦许多,素衣乌发,难得娴静。

“嫂嫂今日怎麽有空过来?营中事务可还繁忙?”

“虽然繁忙,可看你也同样重要。”沈银粟笑了笑,余光落在书案上摆放的纸张上,刚有些好奇,便被叶景禾的话打断。

“嫂嫂,我……我好像睡了很久,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最近的事?”

“小禾想知道些什麽?”沈银粟在叶景禾身侧坐下,见叶景禾喃喃开口,“我哥他……还在同我生气吗?他这些日子可说起过我?”

“自然说起过你。”沈银粟想着叶景策的样子下意识笑了笑,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别扭性子,不过是不肯先认输罢了,实则早就不同你生气了。他最近操劳,我也好些日子才能见他一面,他见我时总同我问起你,又不让我告诉你。”

“真的吗!”叶景禾眼睛一亮,眨了几下后又暗淡下来,小声道,“不过哥这样频繁的出战,嫂嫂是不是很担心。”

“那又有什麽办法呢,从我选择他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为他担心的準备。”沈银粟平和地应了句,见叶景禾失落地垂下眼,忙打起精神,一脸骄傲地笑了笑,“不过你哥在上次坠崖后就改好了,现在受伤知道自动和我去说,也不怕髒兮兮的见我了,总算是听话一些了。”

“那便好。”叶景禾扯了扯嘴角,盯着沈银粟温和的笑眼看了会儿,片刻,声音更低,“那朝中呢,朝中如今如何了?”

“我听二哥说似乎有太监拿出了高掌印通敌叛国的罪证,而今二人僵持不下,朝中大臣也都在观望,局势很是严峻。”沈银粟思索着说道,叶景禾点了点头,下意识瞥向书案上的信纸,半晌,低低道,“那……唐辞佑呢?”

“唐家的那位?”沈银粟语塞一瞬,见叶景禾闷闷点头,肩膀微微收缩,手指不自然地拧着袖口,“他还好吗?他有没有被牵连?他……”

“他很好。”沈银粟顿了顿,“他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朝中重臣,小禾不必为他担心。”

“朝中重臣……”

叶景禾愣住,口中恍惚地念着,说不清心中是何等滋味。

她是想给他留一封信的,可思索了几日,却不知写什麽好。是问他最近还好吗?还是问他为什麽投奔四皇子?还是说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苦衷?

叶景禾茫然地想着。

她那样喜欢他,总想和他好好的道个别,跨越万水千山,这留下的信总有回到京都的那一日,只待那时,他看过,便算作别。

“小禾,想什麽呢,这麽出神?”沈银粟的声音响起,叶景禾不等回话,便听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

“啓禀郡主,景禾将军的药熬好了。”

“拿进来吧。”

药碗端到面前,叶景禾盯着棕色的汤药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推开,强颜欢笑道:“嫂嫂,我伤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这药了啊,这药苦死了。”

“还是喝一些吧,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禾,你还是多养养吧,养好了才能去打仗。”沈银粟伸手轻轻推去,叶景禾撇了撇嘴道,“好吧。”

话落,伸手接过,方要低头喝下,便觉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手中的碗上。

他们……为什麽都看着她手中的碗?

犹豫一瞬,某种诡异的猜测在脑中闪过。叶景禾垂了垂眼,仰头喝下汤药,药碗放下,脸上露出疲累的笑意。

“嫂嫂,我近日精神似乎不大好,这才刚和你说了多久,就又觉得困了。”叶景禾轻轻靠在沈银粟肩头,察觉到有人轻缓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耳边传来温和的宽慰。

“冬日里总爱困乏,你既累了那便早些休息吧。”

沈银粟扫了眼已经空了的药碗,随即站起身来,将叶景禾扶到榻边,又同其叮嘱两句,便转身走出营帐。

而今战争频繁,营中伤员衆多,她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分身乏术,忙到没有时间去向身后的姑娘望去一眼。

若她回头,兴许能从她那双包含着水光的眼中察觉到一丝决绝。

唾盂……唾盂在哪里?

听闻沈银粟脚步声渐远,叶景禾慌忙找来唾盂,拼命用手抠着自己的嗓子,方才喝进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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