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171)
作者:戏双鲤
沈银粟想着,拿了两个铜板,迈步到姚二娘面前,俯身将余下铜币放下,许是铜币的响声吵到了阿仁,沈银粟方站起身,便见那哑巴男人睁眼看着自己,手在空中比划。
同行近五个月,沈银粟自知其手势的含义,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我去西山看看,听说那里有药。”
一听要去西山,男人的手立刻比划得更快,画了个山的形状,又比了比危险的意思。
“山险,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沈银粟轻笑了一声,见男人瞪大了眼睛摇摇头,手臂挥舞了大半圈,怕她看不懂,指尖沾了一旁的湿手帕在地上写。
“贱命,不值钱,不要去,危险。”
“哪有人会说自己的命不值钱的啊。”沈银粟轻微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草屋,只同阿仁含糊道,“放心吧,我命硬,死不了的。”
行至西山面北的山坡边,沈银粟探头向山下望了一眼,这山倒不是多高,只是这山坡十分险峻,几近悬崖,看着便让人心惊。
将备好的绳子捆绑好,沈银粟向下又看了一眼,抑制住自己胆颤的心,将挖药的小刀挂在自己的腰上,随后慢慢向下爬去。
坚硬的石壁只给手留了攀爬的缝隙,沈银粟小心地向下迈着,指甲缝内满是鲜血,脚下的石壁时而坚硬稳固,时而狭窄脆弱,耳边风声呼啸,山谷回响,她壮着胆子在崖间一点点地挖着无根草。
“救了一个人,救了两个人,救了三个人……”
沈银粟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缓慢向下走,背后竹楼的底端渐渐装满,沈银粟方满意一笑,便觉脚下石块一松,噼里啪啦地向下掉落,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腰间被绳索勒住,整个人半坠在空中。
她的手早被磨得全是伤口,紧攥着绳索的掌心勒痕遍布,皮肉翻卷,脚下却寻不得一个安稳的落足之处。
上面的麻绳被石块磨砺着,越发单薄,沈银粟匆匆向上望了一眼,眼见细绳即将断裂,忙向下一望,寻了个下面树多的地方随手抓住块石壁。
细绳断裂,脚下的石壁顿时承受更大的重量,自湿润的泥土中滑落,连带着沈银粟也向后仰去。
一层层的树枝刺进皮肉,数不清的石块磕碰着身体,沈银粟抱着自己的身子不知滚落了多久,直到山坡慢慢和缓,她挣扎着去擡四肢,只能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什麽刺透了她的肩膀,小腿,手臂,满身的剧痛让她连呻/吟都张不开口。
是疼啊!她还能感觉到疼啊!
沈银粟满身是血地躺在山下,却张口笑出声来。
她还活着,她果然死不了!
艰难地侧过头,竹楼中的无根草散落在她身旁,沈银粟指尖微动,挣扎着去够那根草,指尖髒兮兮的血将无根草染得通红。
抓住无根草的那一刻,沈银粟终于放下心来,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黑暗逐渐占据了她眼前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又下起雨来,浩浩蕩蕩的军队行至山脚下,早疲累不已,眼见着雨势似乎只急于一时,衆人便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去赶路,但听前方传下休整的命令,便各自原地休整。
定安军的战旗插在山坡上,早有饑饿的战士趁着休整的机会三五成群地去附近寻些野菜,没走两步,几个士兵似觉不对,小心向前探去,只见一个满身鲜血不辩面容的身影倒在不远处。
“这是……一个女人?怎麽会出现在这儿?”其中一个士兵疑惑出声,伸手探了探倒地之人的鼻息,“还活着,先带回去让军医看看吧,待她醒了再带她见将军。”
再相见
暮色四合, 初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落下,狭小的屋内灯火熹微,烛光跳动。
榻上, 合目的女子眉心紧皱, 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一侧的阿婆拿着帕子擦拭着女子额间不断渗出的汗珠,又瞧了瞧女子伤痕累累的身体,忍不住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怎麽伤成了这样。”
额间似有凉意在安抚, 沈银粟躁动不安的意识终于舒缓了些许,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身上隐痛不断,沈银粟挣扎着睁眼,只觉眼皮沉重, 好不容易掀起了一道缝隙, 顿觉一道夺目的白光刺进眼中。
沈银粟缓慢地睁开眼,入目即是温和的日光和少年明媚含笑的眼。
“粟粟,你是不是醉了,怎麽不说话?”
少年俯身盯着她瞧,浓密的眼睫像蝶翼般轻颤,笑起来时一侧的酒窝清浅。沈银粟呆呆地盯着他的面孔不敢动,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去,又在即将触碰到那人脸颊时红了双眼,双手僵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