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90)

作者:刀尾汤


进入决赛的五人中,单论舞艺,的确没有人胜过她。

从前,嬴寒山总想要万人的掌声,如今虽然只得到一个人的信任,竟也觉得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

细思来,苌濯好像从未否定过她。

酒坛渐空,圆亭外却落下点点细雨,半透明的线帘将二人与外界隔绝开来。嬴寒山故意喊了声冷,旋即便被苌濯拥入怀中。

她坐在男人膝头,倚着那无味无尘的胸膛,将最后一杯酒举至他唇边:“江道君到底醉了没有?”

事实上,苌濯的酒量并不好,只是从不上脸罢了。

日夜执念的人近在咫尺,若是情丝未断,定要诉尽衷肠。可眼下,他除了握紧那白玉般的细腕,再不知应当如何。

嬴寒山死后,他便患了心疾,酒后尤甚。

两百年来,这痛意时而绵密如针刺,时而若沉重若斧凿。起初,他将之归因于失信于人的愧悔,后来只当是道心有瑕的罪罚,可如今,只是与她对视,竟也会觉得痛。

虽不知缘由,但嬴寒山已同他生分数日,今夜为何又突然亲近起来?是利用,还是心虚?

少女不知他心中所想,软声嗔怪道:“江道君又弄疼我了。”

黑夜丝毫不影响他视物,连酒盏边沿残留的胭脂痕都看得一清二楚。裙衫轻薄豔若桃李,一颦一笑都像幻梦里引人堕落的鬼魅。

苌濯接过银杯,将余酒急急饮下——这一次,她想对他用釉里青还是釉里红?

嬴寒山用衣袖替他擦拭净唇角酒液,莫名追忆起来:“三年前我刚化形时,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半残废。阁里人都说我擅舞,其实不过是为求生一点点逼出来的。”

“不过我可能的确有些天赋,道术法诀记不住,但只需跟一遍舞谱便能背下十之八九。”她歪过头沖他笑,却掩盖不住眼底的落寞,“道君知道我是怎麽学会吸取精气的吗?”

苌濯劝慰道:“不想说也无妨。”

嬴寒山摇摇头,铁了心今夜要同他见个分晓,继续道:“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某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想碰我,反倒栽了跟头,好在阁主力保,我才免受牢狱之灾。”

她仰头望他:“道君会觉得我髒吗?”

花香沁鼻,苌濯只觉得心口愈疼,再次攥住她的手:“不会。”

嬴寒山又问:“若我当真杀了人,道君会对我冷落吗?”

他啓唇,仍道:“不会。”

“少用假话哄我。”

“真的。”

夜气微寒,嬴寒山在他怀中,丝毫不觉得冷:“旁人贪花恋酒,道君执迷的是什麽呢?”

掌心的触感柔软细腻,苌濯不假思索:“你。”

两百年的岁月不曾在少女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却将他的灵台道心侵染殆尽。

话入正题,嬴寒山不自主攥紧手心,直截了当问:“我近日也听了些许有关道君的过往,您执迷于我,是因我与落稽山前任山主——嬴寒山容貌相像吗?”

嬴寒山。

这个名字,呼之愈痛,念之愈切。

对上眼前人单薄的模样,静海般的瞳孔骤然掀起狂澜,苌濯一把将她抱紧:“你不是她。”

闭目塞听也好,掩耳盗铃也好,明知迟早有此一问,他也不愿嬴寒山变回嬴寒山。

反应强烈,嬴寒山知触及他的痛处,心髒不由悬起:“道君是何时认出不同的?”

“一直。”

上元夜起,他便知道她不是嬴寒山。

嬴寒山被那力道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那你为什麽要瞒着我?”

“……抱歉。”后背在石桌边沿咯了一下,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察觉那满是酒意的沉音颤抖不停,“你若知晓,便要弃我。”

酒坛银杯尽数坠在地上,将二人间最不可言说的禁忌袒露于衆。

酒后易失言,可眼前人却没有被揭穿后的恼怒或威胁,只有无尽的惧怖与忧惶。

他这是,在真心道歉吗?

“道君憎恶嬴寒山吗?”

“我不知何谓憎恶。”

“道君喜欢嬴寒山吗?”

“我不知何谓喜欢。”

威压蔓延开来,檐瓦也嗡嗡作响。苌濯几乎不能控制心流引发的灵力波动,银杯碎为齑粉,雨帘也时而破碎时而连续。若这个人当真借酒发洩,她极有可能招来性命之忧。

嬴寒山仍下定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嬴寒山无恶不作,又曾对您极尽折辱,我与她相像,道君看我时不觉得厌恶吗?”

苌濯仍是那句:“嬴寒山,你很好。”

嬴寒山身边追求者衆多,早对男人低声下气的模样见怪不怪,但傲骨冰清如苌濯,对她恭顺至此,云头牌也不由一阵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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