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0)
作者:刀尾汤
“你别慌,那一天我不是诚心要呵斥你。”
“我自幼体质特殊,不染疫病。人不是圣人,都有私心,或许不是私心,只是慌了,忘了。我知道人是‘这样’,所以不会因为人‘这样’失望。只是治病要放血,我怕你不忍心,所以吼你两句把你支出去。”
“今天你告诉我这麽重要的事情,我们就牵扯平。”
黄三玉懵懵懂懂,眼前这个人讲道理讲得太长,她不太懂,只知道女郎说事情扯平。暮日沉得更深,晦暗的黄转成了暗橘色,嬴寒山戴上斗笠,对眼前人点点头,转身将要离开。
她看着嬴寒山的背影,暮日吞掉了景物大部分的颜色,站在逆光处这个年轻人几乎只是一道黑的,颀长的影子,一把插进土里的剑,要将迎面而来的暮色割出一道口子来。这个比喻还是很吓人的,但黄三玉突然觉得她似乎没有那麽兇了,那高的,挺拔的后背,又有些像是乡间用一根竖木刻出来的像。
那些像的脸并不好看,但当人们扬起颈子看向它们时,会在某一瞬间找到一个温柔的角度。
事挺大,不开玩笑,事真挺大。严重程度不亚于发现有人拿自己的身份证去买耗子药。
怎麽说都得把这个人抓出来。
保守方式是蹲,在药铺前蹲这个四天一顿附子的人,蹲到了逮住问他为什麽偷身份证。这个方法的好处是简单,稳,抓住了就是抓住。但缺点是慢,这边人还没抓住,那边耗子药已经做成三菜一汤了。
嬴寒山不喜欢这种方式。一则没那麽多时间给她浪费,二则县衙里的人也都不归她管,要蹲她得自己去蹲。
大冬天的,她不干。
于是裴县令眼一闭一睁,就病了。病得张不开眼下不了床,呼吸不畅四肢麻木心悸头痛大汗淋漓。神医嬴寒山连夜停了行医回去照料他,平日里的吃食也换作她準备。
而此时此刻,按道理病得起不来床的裴纪堂正龙行虎步地在书房里兜圈,看嬴寒山给自家妹子喂汤。嬴鸦鸦缓了两天之后烧逐渐退下去,人也精神了些,谋划事情的气氛逃不过她的眼,是以她虽然还软绵绵地躺着没太有力气动,却也一天到晚小大人一样板着张脸听两人说话。
会有效果吗?裴纪堂问。
鬼知道呢。嬴寒山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碗,自己拿起布帕子擦手:“但我觉得这是个思路。有人买附子了,有人买了附子之后想办法送进县衙了——”
“不可能是买来扡插草乌的吧?”
县衙里就那麽些人,谋害个衙役主簿之类远不用偷偷地从后门送进来。她和嬴鸦鸦都顶着医女的名头,虽然她这个草包神医其实并不认识附子,但神医名声在外,拿这麽常见的毒药害她的几率也不高。
黄三玉听说的是附子已经买过几次,那药应该也已经下过几次,她完全可以推断这谋害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线,至于谋害对象麽……蒙一个吧?
“送进皇宫里的毒药不太可能用来谋害侍卫,送进这里的……老板,您首当其沖。至于实际对不对,就看接下来的吧。”
她叠起布帕子,对着裴纪堂莞尔一笑。
第 15 章 黑云压城
十一月十三,是个好天。
沉州在国土南部,但这不意味着它冬天不冷。它不仅冷,还湿,不仅湿,湿气还钻骨头。很难想象这地方风湿性关节炎会有多麽高发。
所以,在这样一个晴好的,干爽的,北风不抽人耳刮子的冬日里,所有人都因为适意而有些懒散。
自从明府患病以来,小厨房就换作嬴寒山来管了。
说是她準备吃食,但见识过她那一锅加薪鸡汤的人都不会放任她亲自动手,最多就是做菜之前给她过过目哪些不适合吃,做完菜之后给她看看,再加点药粉制成一道药膳。
裴纪堂私底下问过她加的是什麽药,“板蓝根,”嬴寒山说,“横竖吃不死人。”
“你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神医人设。”系统暗暗地吐槽。
什麽神医,神什麽医,她不是兼职百科全书和容嬷嬷的寒山先生麽?
太阳好,府里的下人们都猫在暖处晒太阳,有带了博戏玩意的也悄悄摸摸地赌两把。
裴明府不爱见这东西,但也不管下人玩,如今他病着,更没有那麽多禁忌。
炉竈上还煨着给明府的药,但没有关系,方才刚刚有人去看过了火,药还要再煨一刻才好。
只要他们不出了差错,也不用那麽死心眼地非得守着这一炉子药不可。
毕竟,寒山先生不也躲了懒,没在伙房麽?
在这安宁祥和的日光之下,在不时轻轻吹起的,并不砭骨的微风之中,有人悄而无声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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