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78)

作者:刀尾汤


你真的很不让人喜欢。嬴寒山说。

当她注意到那些浮游生物时,它们的光明就更强了,好像要把她的骨头都照穿。

箭的準头很差,嗡地一下钉在了道旁的树上。所有人一瞬反应过来,像被惊动的猛虎一样扑向箭的来处。

“是群流寇,有二十几个人嘛。”林孖擡头看着天顶回忆了一阵子,“兇得很啊,但打起来软绵绵的,不好抓,就都杀了。”

“也嫌弃髒衣服,”他说,“没砍他们的头就丢在那里了,要是砍了头带回来,还有个凭证。”

林孖说,他们在那里杀了一群流寇,百姓看到的血是流寇的,听到的哀嚎也是流寇的。但在那里找到的尸体却变成了世家子们的。任谁听了都觉得蹊跷,尸体为什麽凭空变了?

他说完,垂头对着地沉默了一会,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

“我未给姨妈惹事,未说谎,未去杀他们,是兵了,不是匪了……”

从嬴寒山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颗低垂的黑脑壳,像是做错了事呜咽着低下头的猎犬。她擡手轻轻拍了拍林孖的头顶:“嗯,我知道,你没有乱杀人。”

她擡起头征询地看着裴纪堂,林孖是白鳞军副将,隶属于她麾下,但这件事受到施压的是裴纪堂,他也必须参与到表态中来。坐在上首一侧的裴纪堂默然一下,起身对海石花和林孖拱手。

“此事裴某定然会追查到底,给出一个交代。”他停顿了一下,“有兵吏沖撞白鳞军营的事情,裴某也已经了解。不管如何,这件事某御下不力,难辞其咎,请受此拜。”

他拜下去,海石花像是一只鹘子一样轻巧地避开了:“刺史言重。”林孖茫然地擡起头,没避开这一拜。嬴寒山看到海石花不动声色地坐回去,暗暗掐了一把他的腰。

林孖嘶了一声,咬住自己的舌头,什麽也没说。

……感觉这一下掐得好重,他的脸白了一个色号啊。

“这段时间还请林副将暂时留在白鳞军营中,”裴纪堂不管谁躲开了谁没躲开,坚持着把这一拜拜完了,“待到一切结束,裴某自为林副将澄清。”

裴纪堂和嬴寒山说话不一样,他会绕一个弯表明态度。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在告诉林孖他被软禁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能离开军营。但同时他也恰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是站在你们这一侧的,你是冤枉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不是在找罪证,而是在找你冤枉的证据。

他不清楚林孖是不是清楚了他的意思,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太在意。在嬴寒山说出“我知道”之后,林孖明显就放松了不少,对身边的一切关注度也下降了。

他起身行了个礼,海石花也一并起来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她把林孖送回去,等待收到一个结果。在这两位武将行完礼,一道退去的那一刻,裴纪堂忽然感觉有一束目光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没去看,他只是垂眼看着手里处理到一半的文书。不用擡头他都知道,这束目光来自海石花。

海石花和嬴寒山都是女将,都骁勇,果决,不为血腥蹙眉,但她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们说嬴寒山兇恶,近乎鬼怪,双眼摄人,但很多时候她的神情温和得近乎稚子——不是说她幼稚。是说她似乎是在一个非常好,非常平宁,礼乐不曾崩坏,人不曾饑而相食的地方生活过很久。

所以她不会为一点危险的苗头赤红眼睛,为一口血腥露出獠牙来。她甚至乐意把自己的那一份掰一块,递给没有的人。

裴纪堂不知道这种气质是从何而来,他只能告诉自己或许她生来就是仙人,餐风饮露生于紫云上,不迫切地需要什麽,也没什麽能伤害她,于是露出仿佛拥有一切又不在乎一切的从容来。

但海石花不是的。

她非常敏锐,且时时刻刻磨着獠牙,那獠牙绝不会向家人与主将去,但不吝于向有威胁的外人展露。那一眼不是一个莽夫忘记掩盖自己的情绪,那一眼里有真切的威胁了。

她不是在为林孖威胁,她是在为嬴寒山威胁。

嬴寒山可以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那个百夫长不是他授意去挑衅,这件事情他也不会暗中做手脚折去白鳞军一臂,更不会因为忌惮嬴寒山在军中越来越高的名望而开始刻意打压他。

但海石花不能相信。

她活到二十几岁,见过几十头狼几百条蛇,每一头每一条都咬人。她跟过几个将领,每一个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嬴寒山当然是好人,但她不是将领,是“姨妈”,是母亲那一系里血脉最近的女性长辈。

那他裴纪堂呢,裴纪堂是什麽?她可能原本觉得这个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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