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倌(34)
“我不是为这个难过,”叶清鹤摇摇头道:“我是在为你难过。”
“为我难过?”我有些听不懂:“我又什么好难过的?”
叶清鹤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深深叹了口气。
我生平最恨别人说话说半句留半句吊人胃口,更何况听起来这还是和我有紧密关系之事,虽猜想叶清鹤可能有什么苦衷才闭口不言,却也忍不住追问起来。
叶清鹤也不答话,却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住地看向窗外的守卫。
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担心隔墙有耳,于是压低声音道:“你是怕被他们听到,然后去向叶惊鸿告密?”
叶清鹤点点头。
我也跟着看了看外面的守卫,却忽然灵机一动低声道:“不如我们用写的?你可以把想告诉我的东西写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听去了。”
叶清鹤顿时面露喜色道:“大哥哥你真聪明!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我心里不禁暗嘲: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笨了。
当然这话我不会说出口,因为这实在太打击这个可爱的孩子那纯洁幼小的心灵了。
没错,孩子,在我眼里,外貌是成年人的叶清鹤其实只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已。
虽然我才和他见了两次面,不过在心里,我已经把他当亲生弟弟般疼爱,不,是比对自己的亲生弟弟还要更加疼爱了。
谁让我自己的弟弟一点都不可爱,不但可爱,还阴沉狡猾面目可憎,而且还有变态嗜好,对于这样的弟弟,我怎么能疼爱得起来?
还是眼前这个一口一个叫我“大哥哥”的‘弟弟’比较好,心思单纯善良,和他在一起完全不必担心他会坑害算计你,只要你对他好,那他必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
在这个人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中,如他心地这么纯洁明澈毫无害人之心的人简直就如凤毛麟角了。
我这边出神的想着,那边叶清鹤却开始东翻西找了。
“你干什么呢?”我连忙叫住他。
“找文房四宝啊。”叶清鹤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不是说让我写下来吗?”
“笨!”我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道:“干嘛用那个,麻烦死了。你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写就成。”
叶清鹤闻言,顿时用一脸钦佩的神情看着我,伸手对我翘了敲大拇指,然后掀开茶壶盖,用食指蘸了些茶水飞快地写起来。
我低头看他写的内容,却是:你可知为何我哥会将你带来此处?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尽管这几天我内心一直在琢磨这个疑问。
要说以乌衣教的势力和财力,什么样的娈、童找不到啊,为何偏偏要大费周章地从青楼里把我这么个出身低贱的小倌儿给弄这里来,而且来前还特意查了生辰八字?
找个娈、童玩玩又不是娶妻过门,有必要先合合八字的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叶惊鸿真的信这个,那也没必要再号脉吧?
这些疑点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于是索性就不想了。
如今见叶清鹤提到这个,心知他接下来必定会写出原因,于是连忙紧紧盯着他那根纤长秀气的食指。
却见他又蘸了蘸茶水,接着写道:听说他在练一门绝世神功,已至紧要关头,须得与血脉、生辰纯阴之人……
他写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脸上似有些发红,想了一想又写道:你懂的。然这可能对你身体不利,我很忧心。
我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那个韩青砚当初选人时不拘老少,不挑俊丑,原来他并不是给自家教主选玩物,而是给他选练功用的鼎炉!
这么一想,我也明白为何每次沐浴时都会在水中泡上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了,想来那些也是对他修习的功夫有利的。
只不过,我虽然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泄功一窍不通,却也知道,叶惊鸿这种采阴之法对他是大大有利了,然而估计对我却是相当不妙的,搞不好的话,我这条小命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蘸水,直接在桌上写道:很不利吗?会不会死?
叶清鹤接着写道:不知。你已是第九人。前八人三死五生,然生者亦体虚不堪,似命不久矣。
看了这行字,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呼吸不由得一紧,又写道:他们陪了教主多久?
叶清鹤写道:三到五月不等。
看到这里我方才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过我还是必须尽快筹划逃走的好,否则在这里待得越久,恐怕对我的身体就越发不利。
我在心里思忖着,转头看了叶清鹤一眼,只见他一双明澈的琥珀色眸子专注地凝视着我,目光中满是全无掩饰的倾慕亲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