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父偿/采菊东篱下(7)
至于江东篱则睡到日上三竿后才会起身,慢条斯理地收拾清爽用过早膳后,再从容不迫地来到练武场辅导儿子的练功课程。
而就在他负责指导秦逸武功的第一天,秦逸就见识到了他那近乎冷酷无情的严苛。
当时秦逸已经在大日头底下站了近两个时辰的马步,双腿早已麻木不堪,一个劲儿止不住地打颤,额头上汗出如浆,数道微咸的汗水流入眼睛中,蜇得双眼几乎无法睁开,只好悄悄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
而这一幕刚巧落入刚刚来到练武场的江东篱眼内。
江东篱沉着脸走到秦逸面前,狠狠一脚踹中他小腹,将他踹出一丈开外,冷声骂道:“你那是在扎马步吗?我教过你的马步姿势就是这样的?!我江东篱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材,连个马步都扎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秦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只觉疼得连肠子都纠结成一团,心中十分委屈,却不敢申辩半句。
江东篱骂完秦逸,转头又骂旁边负责监督的柳黛:“你是怎么监督的?逸儿的姿势都错成那样了,也不去纠正下,耽误了他的武功进程,你担待得起么?”
柳黛闻言也十分委屈,要知道秦逸才第一天扎马步,双腿发颤是在所难免的,偷偷擦个汗也无可厚非,而且他的姿势也大体正确,除了腰挺得不够笔直——这是初学者马步连续扎太长时间后都会犯的通病,过个三五天就能纠正过来,她心疼孩子太累才一时心软没有及时纠正,结果没想到却当了江东篱盛怒下的炮灰跟着秦逸一起挨骂,看来自己干的这份差事还真是出力不讨好。
当然她心中委屈,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只得微低着头恭敬道:“宫主教训得是,是属下的失职。”
江东篱怒火微消,转头看了仍旧一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秦逸一眼道:“怎么还不起来,难道等我亲自去扶你么?”
秦逸听到那冷冰冰的声音,顾不得腹中仍旧疼痛如绞,挣扎着爬起身子,低着头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
江东篱见他长睫低垂,一双秀丽的桃花眼中蓄满了疼痛的泪水,却倔强地强忍着不肯流下,不由得微微心软了些,声音却仍旧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去扎马步吧。”
于是,这一天秦逸都在毒辣的大太阳底下扎马步,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敢动弹半分,最后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练武场上。
舒舒服服坐在树荫下喝茶的江东篱见状,恨铁不成钢地低骂了一句,令人带秦逸下去灌碗冰豆汤再稍事休息,等他缓过劲儿来后再回来继续。
第二天天不亮,秦逸便被柳黛叫醒拉到练武场继续扎马步。
经过昨天一天惨无人道的训练,这时的他感觉到双腿已经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浑身上下更加犹如被碾碎了一般,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然而,为了心中那份想要出人头地的信念,为了让自己不被父亲看扁,他还是咬着牙半蹲下来,摆出最最标准的马步姿势来,随时等待那个男人的检阅。
果然,这次江东篱再过来时,看到秦逸摆出的马步姿势,脸色总算没有那么难看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到了下午,江东篱开始教习秦逸拳脚功夫时,再次毫不留情地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秦逸听着他那尖刻的指摘批评,心中十分羞耻,一张俊俏的小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那双黑如点漆的桃花眼也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薄薄泪雾,看上去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然而江东篱看着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无辜眼神,却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动不动就哭,你还算是男人,还配做我的儿子么?!还不快把眼泪擦干。今天如果你不把这套灵华掌法前十招一百二十八个变化练熟,晚饭就不用吃了!”
秦逸闻言脸上越发烧得厉害,他抬起手负气般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然后摆好架势继续认真地练起拳来。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在江东篱严厉的督导下,秦逸的武功颇有进展,然而江东篱看在眼中,却失望得连连摇头。
原因无他,在他的眼中,这个孩子的武功进境实在太慢了,简直浪费了他那一身遗传自自己的好根骨。
想当年他五岁开始习武,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将灵华神功的基础内功融会贯通,得以开始正式修习灵华神功第一层,而如今秦逸整整用了两个月,却非但未能窥得基础内功门径,甚至连自如调动体内微薄的真气都无法做到,这等资质看得江东篱不由大皱眉头,暗叹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误以为秦逸是个武学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