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酩舟：“……”

他别过脸，把人从怀里拽出来，不说话了，只耳朵红红的。

那股果木香彻底抽离时，祁酩舟忍不住回头。

正好看她飞速地向女人沖去，裙袂飞扬，两根麻花辫上下翩跹，背影都是压不住的雀跃。

他也没忍住地弯弯眉眼。

悄悄走了，给她们留出空间。

很长时间没见，沈知鸢站在玉珠面前难免局促，小声道：“嬷嬷，您近来身体可好？”

“好得很。看见殿下过得好，”玉珠笑，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我就更好了。”

“殿下脸比以前圆润，肉也多了，早和您说过要多吃点。长个子，也对身体好。”

玉珠仔仔细细打量她，眼中竟然也有泪光：“刚才隔着远，我差点没认出殿下。殿下黑了不少，但精气神又比往日都好。看到您这副模样，我就放心了。”

玉珠是和贺平蓟一起来的。

聊了会儿，从她学舞总挨骂一直说到她吃饭吃得少。过这麽久，玉珠件件如数家珍。

沈知鸢都快被说得又掉小珍珠。

她用手背揉揉眼睛，问说：“您要不要去外头走走？”

玉珠笑着应好。

果然像祁酩舟说得那样，有侍卫跟着。明面上跟着的有几人，刚出府邸，立刻又有几人消失，遁去了暗处。

看得比以往都要紧，却识分寸地隔着一定距离。毫不掩饰的重视。

玉珠当然也看出来了，笑意加深。

北疏勒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回临城。街道两侧人潮涌动，再没有之前的萧瑟景象，不时都能听见愉悦的疏勒歌谣。

城墙插着的白狼旗屹立不倒，迎着烈日，和徐徐飘远的白云同方向地飘动。

“嬷嬷，我之前说要给您带好吃的。临城这儿有家饼铺我也很喜欢，我带您去尝尝。”沈知鸢仰起脸看她，眸中都亮闪闪的。

“殿下当真有活力很多。”玉珠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哽咽了。

“我自己现在还有赚钱的。”

走过去的路上，沈知鸢像讨夸赞似的，掰着手指和她说：“我有把北疏勒境内能用的药草编成图谱记录着，供这儿的医师参考。也有和肃吉的商人合作，我认药草，他们拿去卖，再和我分钱。”

玉珠摸摸她的脑袋：“殿下终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沈知鸢用力点头。

进饼铺后，她要了两个常吃的饼。付钱时，对方却忙忙摆手不接：“饼您拿着。我儿都是靠您的方子止了吐泻，您不收钱，这两个饼是我该给您的。”

推托几番，对方说什麽都不收钱。

沈知鸢只好答应。走时，却还是悄悄把钱放在桌子边。

谁过生活都不容易呀。

她想着，咬一大口饼，就和玉珠并排坐在树旁。风轻柔着，馅料也热着，一路暖和到心里。

“果然很好吃。”

玉珠笑着，眼尾扯出温柔的褶子：“殿下成为更厉害的人了。”

很快把手里的饼吃完。

她带来了上京最新的消息。

知道沈知鸢一定会想知道的，轻轻和她说：“殿下您的娘亲……被平反了。”

沈知鸢猛地擡头看她。

玉珠却先问：“殿下您如何认识北疏勒的那位单于？他说您想见我，对您好似很熟悉。”

祁酩舟啊。

沈知鸢一瞬间不晓得怎麽回答。

面颊发红，窘了，绞着衣摆垂下脑袋小声说：“就、就那样认识了。”

“那样是哪样？”玉珠好笑问。

察觉姑娘家无从开口，左右不是什麽大事。

沈知鸢和那位单于应该也不熟，以后都没机会见了，玉珠不再多问。

她徐徐开口说：“大齐现在天子年事已高，无力朝政，政事尽数委托太子。太子摄政没多久，就重新彻查当年香美人刺杀皇后一事，好似还牵扯出别的——这些我就不大清楚了。”

“只知道陛下怒不可遏，将齐后禁足，给您娘亲重立灵位。甚至破天荒地给逝者升位分，连升几级，听说那日后宫里不少妃嫔都气得摔东西。”

沈知鸢怔怔看她，眼睛莫名蒙上层水雾。

刺杀、甚或谋反的罪名都是齐后给她娘亲定上的。

她恨，她当然恨，怎麽可能不恨。

可齐后的家族是大齐数一数二的簪缨世家，连皇帝都忌惮一二，她要怎样去对抗？

她连自己命都保不住了。

最开始还有这个想法，可挨过几顿揍后她就老实了。

只偶尔做梦，会梦见她娘亲一身清白，能立灵位，忌日也能烧纸钱。

连她自己都忘了。

时隔这麽些年，突然听见这个消息，好似当头来一榔头，锤得她脑袋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