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落在她肩膀时, 很熟络地先啄啄她的脸，再去啄雪貂。

雪貂被它弄得不耐烦了，一尾巴拍过去，换到另边肩膀去。

她刚看完信，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没忍住抿唇笑。

揣入怀中，很快取出自己一早写好的信放入信筒中。

“辛苦你啦萨利合。”沈知鸢拍拍它的脑袋。

海东青喝过几口水，没做停歇地振翅而飞。

嘹亮的鹰啼后。

灰羽徐徐飘落，落在她的掌心里。

那人也看着，感慨说：“你朋友还挺不同寻常的，拿海东青送信。”

“我记着每隔七日就得有一封吧，风雨无阻——也亏得是海东青，换其他鸟哪有这麽快。”

“你们关系挺好。”他又道。

沈知鸢有片刻的晃神，很快笑道：“是呀。”

回到原位，乌兰朵刚送走老人。立刻有人接上，这个手疼、那个腹痛，还有的是从远些地方来的水土不服。

暗一在身侧守的。

其他暗卫则藏匿四周严阵以待。

行进的一月多，沈知鸢跟着他们走过大半北疏勒。能驻留的城池，几乎都待过一遍。

最开始只是收留他们的阿翁吃坏东西，夜半上吐下泻，城内又找不到医师，沈知鸢帮他开了药。

再后来，打起来了，沿途遇着不少人，有些带着伤，有些是从南疏勒逃过来的。遇不到医师的时候，沈知鸢都会帮他们处理伤。

这样一路南下，连乌兰朵都学会些，他们在每座城池尽可能把大齐的医术教给更多人。至少让他们知道怎麽处理基本伤口，怎麽基本内调。城内恰好有医师的，就跟着帮忙。

整得附近不少人都晓得有个大齐的祁姑娘。

沈知鸢看看自己的胳膊，没忍住笑，出生到现在还是头回黑成这副模样。

北疏勒的城池人口流动，这座城恰好没有医师，都是靠着她和乌兰朵。

等閑时，乌兰朵才凑过来，挤眉弄眼笑问说：“鸢鸢，信上写了什麽啊？”

两人已经成为蛮亲密的关系。

“没写什麽，”沈知鸢如实说，“边关大捷，南疏勒节节败退。”

加上句“一切安好。勿念。保重。”。

海东青还捎来了花种。说是给她带到上京中，开出来她就晓得什麽花了。

沈知鸢揣得好好的。

但……

沈知鸢抿抿唇，不自禁攥紧胸前的狼牙项链。尖端硌手，好似陷入掌心的剎那能赶走那股不安。

大半月了，信一封没落，边关战况也及时无错。可他从来没再回过她信里写的内容。

真的什麽事也没有？

想法一出，沈知鸢立刻摇摇头抛弃这种不吉利的想法。

她仰起头。

空中那只海东青已经不见蹤迹了。

海东青识途，一路向东南。斗转星移间，抵达沙郡。

熟门熟路往城内，落到窗边时，屋里正正好听见声低叱。

“出征前就和你说过，不能冒进，不能冒进！你倒好，这要不是阿勒顿提前带兵去救，你準中埋伏全军覆没。”

蒙洛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江流在骂：“你急着建功立业，但也不是这麽个急法，战场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江流低垂脑袋，低声说：“我也没料到。他帮我挡那一箭……我也不好受。”

南疏勒的桐山关久攻不下。半月前江流带军终于找到破绽，一举攻破。

本来是好事，江流当时确实轻敌了，意图取敌方将领敌首邀功，乘胜追击。在桐山遭遇埋伏，差点被杀得片甲不留。

是祁酩舟在临近城池捉拿住的将领没耐住拷打，洩露了桐山的守卫，匆忙带兵支援，才把他们勉强带回去。

江流作战向来勇猛，身先士卒，中埋伏时当然也首当其沖。

他记得那一箭，从右方山顶射来的。

直奔面门，如果不是祁酩舟推开他今儿个他可能就在準备下葬了。

那一箭射穿祁酩舟的左肩。

不算重伤，却涂了毒。

江流往屋内看一眼，唇抿紧，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事……还要瞒吗？已经半月了，他始终昏迷不醒。”

“当然！”蒙洛刚回来就听到祁酩舟的消息，此刻又听他这麽一问，恨铁不成钢说，“ 萨满和医师都来了，解药不是也在配吗？”

“战时的安排一早商量好，局势也安定。现在传出去，动摇军心，就是让镇南王有机可乘。”

江流惶惶点头。

默然片刻，听见窗外“咚咚咚”的轻敲，蒙洛神情立刻变得警惕，手搭在刀柄。

江流忙说：“是阿勒顿的海东青。”

“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