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祁酩舟突然伸手，扯住她往自己怀里拽。

椅子发出猝不及防的吱呀声。

连那只雪貂都被吓着，叫一声，从姑娘家怀里跳出来，到桌面上，警惕地看他们。

她就成了单独被他拥在怀中。

“你干什麽生气啊沈小猪？就因为我要把你送走？”祁酩舟靠上来轻声问。

对这样的他，沈知鸢总没法太有怒火。她别过脸，抿紧唇道：“我说过要和你待着的，说过不要半途而废的。”

“我没打算因为现在这混乱的局面就逃掉，就把你一人丢这儿。”

“我当然知道啊。”

他哼笑一声，“毕竟你这麽喜欢我。”

沈知鸢：“……”

她瞪他。

祁酩舟只装作没看见，捏着她的手指，每说一点就让她竖起根，嗓音都放轻了：

“是我不想要你留这。”

“同南疏勒这一战，是非战不可，也非得速战速决。我们在漠河以北，整体气候环境都不如南疏勒。南疏勒物资不足，财政匮缺，我们也好不到哪去，拖下去必输。”

“我先前赠财货、送马首，尽可能顺着刘俊，接连几次战役都故意输了，镇南王断然以为我新上任根基不稳，君臣离心，甚至是怕了他。所以才会这般急地送信来，内容都嚣张猖獗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镇南王急了，也轻敌了。”

“南北疏勒打起来，我身为单于必须要亲征的，明日就得走，赶在回信抵达南疏勒前、赶在他大军压境前。林辰逸留镇朝廷，但毕竟我不在这儿，你一人我不太放心。”

她肯定还在生气。

一言不发地抿紧唇，却还在看她，两汪秋水盈盈落着他的身影。

祁酩舟擡手去拨她的睫毛。

立刻就被一巴掌拍开。

沈知鸢也不说话。

面无表情一扬下颌，罕有的高傲模样，像用眼神在说：

“继续，但别动手动脚”。

祁酩舟真没忍住笑，换了只手，非要拨她另只眼的睫毛：

“北疏勒打起来一向这样，男子壮丁力能挽弓的尽数征战沙场，女人孩童老弱则往后疏散去其他城池。我不把你送大齐要送哪？”

“把你带去肯定也不可能。刀剑无眼，我平日都舍不得让你磕哪碰哪，现在好，把你带过去受个伤何必呢？”

“南北疏勒的人都不那麽安分。炸我府邸一次，刺杀我的两次还被你遇着。你这麽娇贵，再经历三四五六七次我可受不了。”

“再说啦，”

他脑袋往她肩上一放，声音懒懒的。

她好像实在对吃穿用的不感兴趣。

每日他不央着，她是定然不可能主动从他拿来的那堆里找东西戴。

回神时，好像都习惯了。

习惯睡前最后一件事、起床第一件事，考虑她扎什麽辫子、穿什麽衣服、配什麽饰品。

她今日戴的还是他当初打的那只。

银耳饰晃蕩着，衬得姑娘家耳垂愈发圆润白皙。

祁酩舟实在没忍住，扬起下颌，在她耳后轻轻亲了一下。

惹得她往回缩脑袋，他便早有预谋地挪挪脑袋，挡住她、靠近她。

“再说啦，我这麽喜欢你，”

他颤了颤乌睫，轻声道，“他们都知道，都一定会找空子奔着你来。”

争权打仗不就这样？

外边要打，打得头破血流；内里还要抢，亲朋好友绑了做人质，或者杀了挑衅激怒。

沈知鸢抿紧唇。她自己都见过，完全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也知道他考量是正确的。

她在这儿确确实实只会添麻烦。

但……

沈知鸢背对着他，一声不吭，手握紧拳。

又说喜欢她。

又把她送回去。

混账。

等了会儿。

祁酩舟都没听到她应声，瞧去好像还低着头。他轻蹙眉，松开她的手指改去捏住下颌，往自己这儿转。

“在哭啦？”

竟然还是那不着调的慵懒语气。

想了想，他又和她解释说：“大齐皇帝体弱，朝政由太子把控。太子派了使团，在路上，有意重开之前封住的关口，还想来谈互市一事。”

“和南疏勒打完，这事谈完，我去见你那不是轻而易举的？到时你还想跑，我就真要把你关起来了。”

转过来时，才看清她一点儿没要哭。

充其量不过眼尾隐约泛红。

祁酩舟揉了揉，反而把她弄得更似蹂躏后的红印。

“没哭。”

沈知鸢由他去了，含糊又恼恼的：“在想抽你。”

“抽我干什麽啊？”

祁酩舟笑：“你有房有地，钱我也留了够多的给你，商队赚的也还会给你。就算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