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猪，”

话语终于被少年忍无可忍打断了。

祁酩舟咬牙：“你是傻子吗？”

真想把她脑袋凿开看看什麽模样的，可他连她的袖子都舍不得松开。

少年更恼了：

“我就想你喊我时不要再联名带姓，你还能给我整个更生疏的出来？”

尤其她还在认真地要把袖子抽出来。

对这事的上心程度明显超过了怎麽称呼他。

“你再扯呢？”

祁酩舟牙都咬碎了，还笑吟吟地温和看她。

手不知有意无意地松了点。

沈知鸢疑惑看他眼，当然扯了。

然后……

天旋地转。

“祁酩舟！”

她又恼又慌，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半点力度没收。

少年却哼笑一声受住了。

沈知鸢怎麽也想不到他会突然把她扛起来放在肩上。

整个人失了重，看什麽都倒着，她只能慌里慌张攀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放我下来。”

“放心，周围没人，我给你确认过了。”祁酩舟却懒洋洋地说着。

一脚踹开了房门，把她扛入屋内。

沈知鸢落地时，脸都被刚才倒着的那一下弄得满脸通红。

她气得不想说话。

要背过身时，少年却突然拆了刀。

她和他之间隔着道敞着的门。

门的这头，她愣愣站着，门的那头少年当真把弯刀、小刀、柳叶刀、甚至火石都取了。

当啷啷一片，响在门口。

就是她早些时候听见的声音。

怪不得他会磨蹭这麽久。

发愣着，少年却已经推着她往屋里走：“进去进去。”

两人一道进了屋。

可祁酩舟才刚松手，姑娘家就滑溜得跟个泥鳅似的，一溜烟没影了。

他匆匆去抓，只碰到她的袖口，连根绒毛也没揪下来。

祁酩舟没说什麽，甚至没喊她。

垂了睫，神情淡然，眸中却有晦暗疯狂的情绪翻涌着。

很快，细碎的脚步声。

还有叮当叮当的银饰脆响。

他愕然擡头。

姑娘家抱着那两把比她上半身还长的刀，还有小刀啊、火石什麽的，快步走了回来，面颊被玄黑的刀鞘衬得分外白皙。

“祁酩舟，”她把东西全部捡回来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轻轻的，“我不是想让你迁就我，把刀都丢在外头的。”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举措。

今日却有了，就在她提过“横刀相向”之后。

北疏勒人重视刀。

连上朝、单于宴请时，都可以佩刀。很多人甚至把刀看得比命还重。

少年却只是扫了眼，没接，仍看向她笑眯眯地问：

“你不怕我砍你脑袋啦？”

沈知鸢轻轻摇头：“你真要砍，我也拦不着你。”

“况且，”她顿了顿，才低声说，“也不是怕这种砍。”

祁酩舟丁点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

她果然不是不怕了

也不是相信他。

可能只是单纯舍不得点什麽，才想留下来，想试试。

等她能舍得了……

即使是假设，脑海里也有点晦暗的、不可言说的想法无法控制地在往外冒。

可他又答应了她的。

少年长睫遮瞳，好似能一并遮住那些不堪的想法。

沈知鸢敏锐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对，想了想，开玩笑地嘟囔起：

“之前，你还说过要砍我脑袋呢。”

默然片刻。

“是哦，”少年擡眸看她，浑然不见半分方才的阴霾，笑意朗朗问，“你提醒了我，用什麽工具啊？”

他故作深思熟虑：“刀剑枪戟你喜欢哪个？各有各的优点吧。”

竟然还认真和她分析：“戟砍的花样多，枪能隔很远砍，剑的速度快。刀嘛，哪都好——我推荐这个，因为我喜欢。”

干什麽啊？

还以为他要顺着安抚两句。

沈知鸢实在没想到他会这麽说，眉毛一挑，眼一瞪。

偏生他还跟没察觉出来似的，笑吟吟看她，怎麽瞧怎麽气人。

半晌，沈知鸢气鼓鼓转身再不理他了。

祁酩舟也不管她。

身后窸窸窣窣的，他好像去忙自己的了，把她晾在这儿，可能也没发现她在不高兴了。

沈知鸢更生气。

过了会儿。

她安安静静坐着，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那麽要生气的。

那阵窸窣声渐渐小下去，她忍不住地好奇，想要看看他在干什麽。

转头的剎那。

银饰叮当当响着。

和她耳边的银坠子碰在一起。

很快，差点垂到她面上的那枚银饰就被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随意取下，丢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