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瞪了眼她, 气咻咻的收剑, “我虽不知你是何方女鬼，竟能带我们入梦, 但梦与人的三魂息息相关, 擅自入梦后果难定, 轻则梦主惊魂，重则吐血横死, 我九爻弟子万事以人为先，师门教导可不能忘。”

青女抱拳恭维，“还是女侠大义。”

君月冷哼一声，看向前方的玉儿，“算盘精，你也听见了，要是不想你主人死，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再说梦境里的宝库而已，你又何必紧张？”

青女点头，悠悠说着风凉话，“是啊是啊，我俩一个女鬼一个女侠，岂是贪财之辈，而且你不想看看……你主人因何沉迷梦境麽，万一人家连做梦都没你的份？”

玉儿：“……”

他先是一僵，又嘴硬道：“我才不听你的鬼话，主人最在乎的就是我。”

话是这麽说，他已不自觉放下手臂，顺着衆人视线看向主人，青女目光微闪，“要变了。”

什麽变了？

但见‘青年人’放下烛台，烛台消失不见，t随着一声轻咳，有夜明珠骤然亮起，莹润的光芒照出‘老者’沧桑的面庞。

宝库先前的那圈铜镜也没了蹤影，因为宝物实在太多了，多到老者需要来回踱步巡视宝库，珠‘光’宝‘气’在夜明珠的映衬下，给人一种视觉和灵魂上的双重震撼。

老者轻咳一声，缓步走向博古架。

特制的博古架上，排兵布阵般摆放许多算盘，不同形制、大小、材质、档数的算盘，看的入梦三人组叹为观止。

青女见过的算盘不多，印象最深的是当初在平安兇肆里，方脸掌柜曾手持一个紫檀算盘，来回拨弄间就算出账目，可谓是眼疾手快口稳，可与博古架上的算盘大军相比，实在是逊色太多。

老者摸着第一把算盘，满目的怀念之色。

玉儿凑上前道：“算珠开裂，样子老旧的九档小算盘，拿什麽跟我比？”

青女和君月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异口同声道：“什麽‘九档’？”

玉儿看向她们，“你们连这也不知道，哼，算盘形状很多，但大多人用的都是四方木框，内贯直档，档有横梁。”

他指着博古架上的黄花梨算盘，竖着比划道：“所以按档分，或九、十一、十三、十五档，主人手里的是九档，这个黄花梨算盘是十三档，而我玉儿是十五档。”

手掌又变成横向，“按横梁分，是上下两梁，一档梁上有两珠，最上面的叫‘顶珠’，顶珠和横梁之间的叫‘上珠’；梁下共五珠，从上到下四珠叫‘下珠’，最底下的叫‘底珠’。”

“梁上一珠计五，梁下一珠计一，口诀呢也很简单，一上一，二一添作五……”

在玉儿背诵珠算口诀的声音里，眼前场景从宝库变成了厅堂。

厅堂里的瓷瓶中插着梅枝，上面的粉色花苞开了大半，散发着清幽暗香。

女侠君月下意识道：“花香，梦境会有这麽真实的花香，看来这一幕对老者来说，定是刻骨铭心，让他做梦都难以忘怀……”

边说，她的目光边落在梅枝上，“梅花盛开，冬衣加身，看来是寒冬腊月。”

“春寒料峭，也有梅花盛开，依我看，应是早春时节。”青女轻嗅香气后，便笃定的下结论。

堂上坐着的男子身形富态，衣着装扮颇为富贵，正转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他先是看向手边桌子上的碎银，又平静的望向面前两人，“说吧，怎麽回事？”

一大一小，一站一跪。

大的微弓腰身神情得意，小的脑袋深埋浑身颤抖。

少女君月挑眉，“怎麽回事，两位大人都和老者长得不像啊？”

青女还没来得及接话，堂中已经有了动静。

大的对小的怒目而视，伸手指责道：“老爷明鑒，小人明明是奉了您的命令，认真教‘狗子’学本事，可他心思不放在正道上，竟然趁机偷钱，还私藏在枕头里，也不怕半夜睡觉硌得慌。”

上位的老爷挑眉，看向跪着的小身影，“狗子，你可有话要说？”

狗子吓得说不出话，等了几息，老爷见他还是原地哆嗦，便收回目光端茶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着规矩，挑断手筋脚筋，打上五十板子发卖出去。”

许是前程性命攸关，狗子终于有了反应。

在下人们进来拖他时，他挣扎着道：“老爷，老爷饶命，狗子没有偷钱，狗子念着老爷收留之恩，绝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这种死到临头表忠心的场面话，老爷早已听腻，只自顾自轻吹热茶，而那指认告状的男人则嘲讽的看向狗子，嘴角勾着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