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明白了，这位在《神仙录》里独当一面，执掌冥界的冥君是来送礼的，礼多人不怪嘛。

她笑眯眯收下酒，“多谢冥君。”

“客气什麽？”冥君继续往前走着，“本君此来，共有三件事，贺礼是第一件。”

林瑶顶着草帽道：“那第二件呢？”

“万佛朝宗将至，佛祖会在灵山讲经，届时各路佛陀、菩萨、罗汉、金刚都会前往灵山，地藏菩萨动身前，曾与本君见了一面，留了一句偈语托本君转告你。”

“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林瑶跟着念了一遍，可实在是听不懂真意。

冥君潇洒的负手望天，“本君拉着四判琢磨许久，也没猜透地藏菩萨之意，小殿下你听听就好，佛门都是这麽说话的，要不佛祖干嘛要讲经，讲出来才能听得懂嘛。”

林瑶：“……”有被安慰到。

冥君正要说第三件事，忽然岸边起了风，差点把书给吹入水里。

林瑶忍不住伸出手，掌心的浮游花飘然飞出，捞起书卷送回她手中，翘着的书页有些淩乱，冥君忍不住看了一眼。

“天地初开，四柱擎立，分为不周山、天姥山、天神山、天耳山，昔不周山倾……”

他轻嗤一声，很不屑的道：“都多少年了，还是这套旧说辞，真无趣！”

林瑶抖了抖耳朵，“冥君是说‘书上是错的’？”

“自是错的，”冥君环顾四周，伸手指向岸边的云鹤亭，“看见了什麽？”

“亭子。”

“有几根柱子？”

“四根。”

“好，你低头看水中倒影，看见了什麽？”

“倒着的亭子，也有四根柱子……但倒影岂能当真？”

“是吗？”冥君浅浅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林瑶刚闻声回头，整个人便重重栽倒，破水进入到水底。

她诧异的睁开眼，习惯性看向脚下时，发现一切颠倒了过来。

“这……”

林瑶简直匪夷所思，她竟然取代了水中倒影，置身水中倒踩水面，甚至能够清楚看见水面上的自己。

与此同时，水面上的冥君又一个响指，林瑶再度旋转着站回水面上，手中书卷酒壶都在，就连头上的草帽也没湿水。

简直就像是黄粱一梦！

冥君没有过多解释，而是伸手递来一枚珠子。

“第三件事，云沐鬼身消亡，鲛珠物归原主。”

林瑶仍陷入沉思里，两只手又是书卷又是酒壶的，根本没有反应，还是浮游花张开花瓣，一口吞下了圆溜溜的鲛珠。

冥君忍俊不禁的摇头，自说自话道：“小青鸟回来的够快，咬了好几口结界了，本君先走一步。”

他挥袖收回冥君印，撤掉此处结界后，才一步步沉入水底。

林瑶静立水面许久，终于想明白了冥君未尽之言。

她指了指水上的云鹤亭，“天。”

又指了指水下的云鹤亭，“地。”

而后脚尖微点水面，“……人。”

“所以不但有四根天柱，还有四根地柱，天柱和地柱互为支撑，才能稳住三界平衡。”

——

阿鹖撞击结界无果，气愤的乱挠一通后，扭头去了朝云雾雨殿。

还没进殿，她就闻到陌生气味，想来是有客来访。

阿鹖浑不在意的大步入内，“京元，京元你出来，岛上都来了哪些客人，有没有去找主人……”

京元从柱子后出现，不由分说的递上一盏茶。

“你慢点，差点泼我脸上，”阿鹖伸手接过茶盏，没好气的一饮而尽，“我……”

怎麽回事，她怎麽眼前发昏，脑袋越来越沉？

然而阿鹖毕竟是青鸟，当下化手为爪捏碎茶盏，颓然的撑在柱子上，“水，水里……京元你？”

“好孩子，同伴叫你，你怎能失礼？”头戴帷帽的女子姗姗走近，声音清冷。

京元缓缓擡起头，漆黑无光的双眼对上阿鹖，阿鹖瞬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愤然瞪向那女子，“你……国、师！”

“没想到小青鸟也认得本国师，可惜迟了！”

“什麽迟了？”

“你喝的是尘念水，加上柱子上的蜃龙符，所以迟了！”

就在阿鹖撑柱凝神的剎那，柱子上泛起複杂符文，伴随着声声不绝的咒声，符文中飞出许多蜃龙，蜃龙们吐出源源不绝的蜃气，将阿鹖层层包裹住。

连国师说的什麽，她都没有听清。

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阿鹖周身的青羽才彻底消弭，蜃气强行灌入眉心，阿鹖气血翻涌的吐出一口血，倚着柱子滑落倒地。

咒声戛然而止。

头戴帷帽的国师移步上前，一掌拍在京元肩膀，“乖孩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