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要不我来带路，请你们去九叔爷家坐坐，咱们村子许多年没这麽热闹过啦！”

“……不用，真不用，我们还要回去排戏，那就先走一步。”

土地公公说完，斗胆拉着霹雳真君的衣角，一高一低的经过路口榕树，没有半分犹豫的右拐走远。

热情相送的邻人们这才收回目光，面上的喜色瞬间收起，你一句我一句的道。

“没走错道，正是出村的路。”

“这麽说，他们当真是来唱戏的？”

“就算是唱戏，哪有还没登台就换戏服的，还有那个‘土地’，身形虽说像回事，可那张黑脸跟雷劈过一样，一看就不是正经‘土地’。”

“那怎麽办，追上去报官？”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谅他们也不敢再来！”

“……”榕树上的青女握住凭空出现的青靛牛毛，青瞳望向底下的黄牛，又听得邻人们的窃窃私语，饶有兴致的道：“果然是大智若愚。”

而已经快要走出村的唱戏二人组又开始内讧。

霹雳真君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要回去算账，吓得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死命拽住霹雳真君的衣角，“真君这又是怎麽了？”

霹雳真君负重前行，手中长枪重重点地，“那头牛，那头分明受了我一道雷击却还没死的牛。”

“怎、怎麽了呢？”

“它竟敢瞪本真君，区区一头凡间黄牛，竟敢对本真君露出不屑的眼神，土地老儿你起开，本真君要去宰了那头牛！”

“……真君万万不可，在人间，私自宰牛是犯法的啊！”



生死之间

织女关紧院门后, 便一脸好奇的道：“二郎哥，唱戏是什麽？”

二郎正在伸手卸牛车，听见这话正要开口, 却被老牛抢答道：“老牛知道, 唱戏就是在戏台上……唔。”

老牛没说完, 因为它被二郎捏住了牛嘴。

二郎警告的看了眼老牛，老牛干嚼着嘴巴别过眼, 正好二郎将板车卸下，它便熟门熟路走向柴堆处, 嘴里嘀咕道：“都是一家人, 内人跟内牛做什麽区分，老牛也能‘嘬嘬’啊。”

边说，老牛还噘着嘴做出声效。

将板车倒扣在墙根处的二郎：“……”

他深深叹了口气, 牵住织女的手道：“唱戏就是搭个戏台子，到时候许多人都在台下看, 总之会很热闹，阿妹这麽想听, 下次我带你进城听。”

“为什麽要进城，先前那两人不是说会在榕树下唱戏吗？”

“那两个一看就是江湖骗子，嘴里就没有半句实话, 阿妹, 你还是太单纯了，往后我若是再出去忙活, 你待在家里千万锁好门, 生人叫门决不能开。”

二郎说完, 又忧心忡忡的道：“不行不行，你根本不长记性, 说了也不管用，村西头的刘木匠家，听说刚抱了一窝小狗，我出门去看看，能抱回来一只最好。”

眼见二郎匆匆出门，临走前还不忘把门拉紧，织女就眉眼含情的道：“二郎哥说得对，‘公主仙女’都是骗人的，我才不会相信呢。”

劈柴的牛蹄一顿，老牛闷闷不乐的道：“抱什麽狗，老牛能犁地能拉人能劈柴还能看门，哎，牛老了，不中用了！”

大榕树上的青女：“……”

“这一家子，是不是比唱戏还热闹？”

突如其来的询问，直让青女顺势点头，可忽然察觉不对劲，她循声看向左手边，凭空出现的暗红色衣袍铺开在树枝上，来人潇洒的转着指尖折扇，看向她的眼底带着打趣。

“冥君，你怎麽来了？”青女眨了眨眼，毕竟她是传信给崔判的。

“閑着没事，过来转转，”冥君从没有坐在树上的体验，乍一尝试觉得还挺新奇，很快就舒服的靠在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挥扇道：“没想到一来就看了场好戏。”

冥君笑道：“真土地假装假土地，真神将假装假神将，真公主当真不当真，真星君当真做凡人。”

“天上人间，只此一出。”

“本君自然是要凑凑热闹的，小青女你尽管放心，本君已经给二郎施法，莫说霹雳真君看一眼，就是看百眼千眼，也看不穿二郎乃星君下凡，只会笃定二郎是个寻常凡人。”

“堂堂冥君出手，我自是信得过的，只是——”青女欲言又止道：“冥君会不会又‘挟恩以报’啊？”

不怪她小心谨慎，实在是冥君有前科。

冥君哭笑不得的摇头，“小青女，本君只会唯利是图吗？天、地、人三界息息相关，无论是哪两界生变，都会打破平衡，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譬如神桃树枯萎的百鬼夜行，导致人间人人自危；又或是蓬莱所受三十六天雷，蓬莱生灵涂炭几近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