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想要什麽都会搞到手(76)

作者:辞绿


他与老妻膝下无儿无女,见明蕙待人处事大方又周到,性子也好,还曾想过将她认作义女。他们没有子女缘分,明蕙呢, 是被爹娘卖了的, 正好凑做一家。

却没成想, 她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即便对她失望透顶,将她送去牙行时,管事还是塞了银子给牙婆,请她务必给明蕙找个好人家。

苍叙回了书房, 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公子:“……管事是少时就跟在侯爷身边的人, 素来行事也挑不出错, 属下便没怎麽苛责他, 只当着他的面发落了那个叫明蕙的婢女, 好叫他知道事情轻重……料想往后也就不会再生这样的事了。”

谢玄奚颔首,下一瞬, 便见着窗外显出人影来。

“去看看什麽事。”

苍叙转身出了书房,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进来了:“是郡主差人送了东西来。”

谢玄奚正在写字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出一点墨团来。

“送回去罢。”他说罢,擡眼见着窗下那一把青绿的菖蒲,“将那只玉瓶也一并送还给她。”

话既说清楚了,事也该做清楚。

否则她还当他是在玩笑。

他垂下眼,摩挲着书卷的册页,又忍不住想,她会不高兴吗?

兴许会罢。她那样的性子,合该是要被衆星捧月的,怎麽能容忍被他拒绝。

但应当也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太久。

小姑娘总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多,况且她心里有太后,有崔家,有好友,哪里又能轮得上他呢。

四月下旬,迟雁声寿辰便到了。

他出身寒微,没有世家官员饮宴玩乐的习气,对金石字画也无甚兴趣,在外时甚至连酒也不饮,活脱脱一个无欲无求的老道活佛。

与他有交集的官吏都吩咐了府中管事,只备些寻常贵重的礼便好,反正什麽难得的稀世珍宝,到了迟雁声面前,也不过一把铜豌豆,他是一眼也不耐烦看的。

谢玄奚送的,则是那方歙砚。

他见过迟雁声的字,字如其人,清癯孤直,是费了苦功夫在上头的。送歙砚正合适。

人既有所长,在器物上就会挑拣几分。该将就时自然能将就,可如果有了更好的,也难不动心。

他到了迟家里,便有婢女来引路。与寻常官员府宅不同,迟家造园,并不算雅致,一路上连松柏兰竹t都少见,多是些桃李杏梨之类的果树,正是结实的时节,枝叶间挂着小小的果。

倒像是城郊庄子上才有的景致。

似崔家容家,又或者宣平侯府上,种的便是各色碧桃树,洒金、二乔、菊花、紫叶,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树种,春日里邀人游园赴宴,赏的便是此类花。

婢女见他目光落在路旁的果树上,大大方方地欠身道:“我们夫人觉得定京城土质好,种花树可惜,不如种果树,春日赏花,秋日还能摘果,是一举两得的美事,让公子见笑了。”

她话是这样说,面上也好,心里也罢,却没有半分羞惭之色。往前数十年,她在黍州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也就是那时她才明白,任这世上金银动人,都不及能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实在。

也就是这些定京里的金贵人物,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才能活得跟神仙一般餐风饮露。

谢玄奚收回目光,笑了一笑:“迟夫人蕙质兰心,谢某佩服。”

婢女吃惊地望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清正,回过头去,不再说话,懊恼地咬了咬唇,颊上又飞一片红云。

她见多了那些公子大臣到她们家里时的轻蔑与不屑,还以为这谢玄奚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人物,才没忍住拿话刺他。

却没想到这下被刺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过了前庭,便到宴客的宜稼园。

她神色轻快了些,又道:“不独园中种了果树,我们夫人在池子里还养了好些鱼……”眼看着园门就在眼前,她顿时止住话头,“今日宴客之处就在这儿了,您请。”

婢女说罢,便听见不远处有人低声与同伴道:“果真是小地方来的,连园名也这般俗气……”

她顿时转过头,想看清楚是什麽人在这里乱嚼舌根,下一瞬,又听见近旁男子清淡的声音响起:“照姚大人这般说,人食五谷,又有谁不是俗物?”

见起先说话的人被谢玄奚堵得支吾半晌讲不出一个字,她这才弯了眼,红着脸走开了。

谢玄奚堵了姚惜时这一句,却不全然是为迟雁声说话。

他只是不喜欢这些人眼高于顶,自觉身份不同,便处处拿出身说事。况且姚惜时也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能跻身京官,他又有什麽身份。

他说完,便进了宜稼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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