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想要什麽都会搞到手(178)
作者:辞绿
到第十六日,谢玄奚总算按捺不住,一早便寻了个借口出了县衙。等到午后,孟惟清也从县衙出来,他于是远远缀在其后,看街边摊贩热情地招呼他,问他吃过了吗,又说今秋收成好,地里种的瓜果堆在家里,一家几口人也吃不完,晚些时候给他送过来。孟惟清笑呵呵地说好。
后来又遇着背了一筐干柴的老人家,孟惟清索性走过去将背筐背在了自己身上,得了老人家道谢,他也只是说小事一桩,当不得谢。
等孟惟清走远了,老人家犹自伫立门前:“真是个好人啊……”
谢玄奚走过去笑问道:“您不知道他是谁?”
“是谁?”老人家回过脸看他。
谢玄奚看他神色不似作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罢,他继续跟上孟惟清,却听见他高声一喝,四周百姓仍旧该说笑说笑,该赶路赶路,只一位锦衣郎君苦着脸转过头来,赔着笑唤他:“孟大人,我近来可称得上是安分守己,遵法守法啊……”
“那你见着我跑什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洪水猛兽。”
孟惟清话音落下,周遭又有知道细情的人哼笑出声:“在这些富家子弟眼里,孟大人可不就是洪水猛兽麽?”
谢玄奚走过去,接了他的话茬:“此话何解?”
“这位,”说话的人擡手指了指那孟惟清面前的锦衣郎君,“原本是临襄一霸,在街坊市井里横行霸道惯了,他爹是临襄首屈一指的富商,临襄换了几位知县,谁来了都得捧着这位爷,直到孟大人上任的第一天,这位跟左右说要给县太爷一个下马威。”
“于是在孟大人的马车行到街上时,他忽然在当街的茶楼上往下洒铜钱,那真是天女散花一般的情形,来往的人就跟疯了似的蹲在地上抢着捡钱,整条街堵了近半个时辰,才被衙门的官差疏散开……”
“事后孟大人问清了事情原委,二话不说便下令将这周公子押进牢里监禁了七日,谁来都不好使。”
谢玄奚挑了挑眉:“那周老爷就没做什麽?”
孟惟清一无背景,二无根基,一个初来乍到的知县,能压得倒临襄的地头蛇?
“周老爷本也生气,可看着儿子关了七天大牢,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老实了,自然也就不生气了,不仅不气,还万分感谢孟大人铁面无私!”
那人说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外乡人吧?凡是临襄本地的,谁不知孟大人这些事情?你一个外乡人,打听孟大人的事这麽详细做什麽?不会是想带他走吧?”t
他可是听说了,临襄来了个大官,要将孟大人带去定京做官呢。
不待谢玄奚开口,他顿时冷下脸来,匆匆离去了。
谢玄奚转头又去寻了个路人问:“为何孟大人每日都要上街来?也不见他买什麽东西。”
这人却不似先前那人有防备,笑呵呵道:“孟大人就是咱们临襄百姓的定海神针啊,有他三不五时上街巡查,那些地痞流氓自然不敢生事。不过也是近几年光景才好些,像孟大人初来之时,但凡巡街,身后还得带一班捕快,随时準备抓那些滋事扰民的混球呢。”
谢玄奚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走远的孟惟清,转身回了县衙。
当天夜里,谢玄奚在客房里用过饭后,便去到了孟惟清书房里。
他书房中陈设简单,不过一扇屏风,一幅挂画,一架书橱,长条几案上用青蓝色瓷瓶供着一把红果,两枝青松,并一枝白兰。
孟惟清正在房中写字,见着他来,顿时不着痕迹地将纸上的字掩住,笑道:“谢大人怎麽来了?可是下人有什麽招待不周之处?”
谢玄奚微微一笑:“我早该来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孟大人书房布置倒是清雅。”
孟惟清掂量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半晌才挤着眼睛笑着说:“装装样子而已,若是可以,下官倒真想摆上些黄白之物,可惜临襄终究不比定京富庶……”
他把握着话里的尺度,活脱脱一个贪财求富的小人。
谢玄奚去到他身前,将翻卷起来的宣纸展开,缓声念起纸上的联句:“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①孟大人,好字,好联,好风骨啊。”
寒夜里冷风从未关严的门外吹进来,屋中烛火轻晃,孟惟清的眉头一跳,不敢接话。
他不说话,谢玄奚便紧盯着他,眉眼微沉着开口:“我此来临襄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今夜你我二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来意,想必孟大人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