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自然而真情实意，很难叫人挑出什麽错处。都说她被娇惯的肆意任为，可实际上表面功夫她也惯会。毕竟连九五至尊的皇帝与皇后，都深谙此技，她又怎可能独善其身，超然物外。

这些年她赢得皇室上下欢心，唯独在玄渊面前，她表面功夫做的最足，最迁就他，却反而是最失败的。

“阿舒。”玄淙看着云舒，嘴唇蠕动了下，却欲言又止，“我……”

“嗯？”云舒亭亭而立，眉眼清透而眼神澄澈，仍像个只会撒娇的娇养天真小女孩，梨涡浅浅，依旧同从前一般看着玄淙。

腿疾令玄淙成为一个令人遗憾的人，但他其实也是实打实的美男子，样貌英俊而风度翩翩，令人赏心悦目，云舒看着他，心头闪过另一张面孔，比来比去，客观来说还是那一张更胜一筹。

“没什麽。”玄淙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唇角重新浮起温和的笑意，“今年秋狩你去麽？”

当今皇帝陛下喜爱狩猎，每年秋天都必举办一场，今年的秋狩因玄渊与云舒失蹤之事本已取消，如今他们回来，便又重新提上日程。

正是金秋好时节，云舒点点头：“去。阿兄呢，今年去麽？”

云舒从前去过几回，她对那兇猛追逐的猎杀活动并无太大兴趣，顶多就是凑个热闹，不过今年皇帝兴致甚浓，言明能去的都去，更当衆笑言，今年谁也不準让着太子，但凭实力与太子一争高下。太子“游学”时受伤之事牵动人心，如今伤还未痊愈，皇帝却将他赶上猎场，大抵一则意在让衆臣眼见为实，太子并无大碍，已然恢複，进而安抚臣心，二则亦是对太子武艺与能力的一种激励和警醒。

玄淙因腿疾之故，这种盛会向来不太参与，也无人怪罪，只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

玄淙道：“不能扫了父皇的兴，再者我也想去热闹放松一番。”毕竟他们几个皇子今年也过的十分不易，他笑道：“只是上不了猎场，到时阿舒有好玩的事别忘了我。”

同去的自然还有其他世家公子与小姐们，不是人人都会上猎场，因而云舒通常也不缺其他的活动与乐趣。

云舒笑盈盈：“少不了阿兄。”又道，“不过阿兄这次可不要再像以前那般扫兴了。”

这样的猎会，是君臣们调和感情，热血男儿们展现武艺，官宦家眷们彼此联络之时，也是年轻人自由结识的好时机。玄淙虽有腿疾，却也美名在外，虽顶级勋贵世家的嫡女一般不会考虑他，却也是不少官家女儿心中的良配。

玄淙比玄渊大几岁，早几年皇帝替他定了门不错的亲事，谁知没过几月，那姑娘却急病而亡，便有流言传他命格不吉，皇帝大怒，颇为严厉的惩戒了一番谣传嚼舌之人，但玄淙之后却对婚姻之事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皇帝问过他几次，都被他暂时不想给推了去，因而迄今为止，他的府中除了一位侧妃与几房侍妾外，尚无正妃。

玄淙参加的那两次狩猎，不乏有女子对她抛出橄榄枝，他却装作不知，弄的对方颇为尴尬。

玄淙摇摇头，眼角的笑意几缕无奈，又似带着几缕宠溺：“阿舒真的长大了，都操心我的事了。”

云舒道：“我自是希望阿兄好的。”

玄淙眼角笑意更浓： “我知道，我也从来希望你好。”

旁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云舒循声看去，是一家鸟雀店，几只画眉站在鸟架子上，脚上拴着细链跳来跳去，倒甚是可爱。

不过看看就好，她对养鸟儿并无兴趣。

鸟儿的叫声结束了这场对话，玄淙与云舒告别时忽然想起什麽，从袖中掏出个小东西，递到云舒面前。

“拿着玩儿吧。刚顺手买的。”

是一只竹蜻蜓，翅膀染了亮丽的颜色，颇为别致。

只是件寻常东西，云舒伸手收下，含笑谢了句。

“那便秋狩再见。”

“好。”

玄淙带着小厮离去，云舒回头，看着他远走的背影。他穿着特制的靴子，步伐不紧不慢，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只要稍稍走快，便会立刻现出跛势。

“我曾跑的比他们都快。”

幼时的玄淙站在廊下，与病着的她一起看着园中飞快追逐嬉戏的皇子公主们，低低道。

云舒转着手中的竹蜻蜓，目送玄淙的身影远去，渐渐消失不见。

如果可以，她其实不太希望是他。

目光回转之时，却倏然顿住。

在那拐角之处，站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此际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殿……你怎麽来了？”云舒着实惊讶，疾步走过去，朝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