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子妃都失忆了(191)

作者:鱼羊丰色


金黄的晚霞从铺满大半个天际,逐渐向山峦后收拢,即将以它的退场来结束这凡间或悠长或短暂的一日。

远处已有宫女在挨个儿慢慢点起宫灯,云舒独自坐在湖边,漆黑的眼睛定定瞧着湖面上最后的一片点点碎金。

她没有去找云夫人,胡乱行走,走到了这僻静之处。

走的太快,不小心扭了下脚,还是才伤愈的那只,真是倒霉。

身后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云舒仿佛没听见,没有回头。

“天色已暗,夜里风凉,我送你回去。”玄渊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开口说道。

云舒仿若未闻。

玄渊静了静:“你坐的地方不太安全,要坐便换个地方。”

她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石头半截埋在水里,水波蕩漾时,小朵的水花涟漪轻溅上她的鞋面与垂落的裙摆上。

云舒仍充耳未闻。

玄渊单手负在背后,背后的手握成拳又松开:“云舒,下来。”

云舒终于回过头:“殿下这是命令麽?哦,那我下来。”

这般说着,人却仍没有动。

玄渊没有再说话,无声的望着。

云舒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回过头与他相望,两人四目相对。

夕阳余晖笼罩在二人身上,金色的光芒令人容易産生晨曦的错觉。

玄渊看见云舒并没有哭,眼中却带着一抹记忆中从未有过,也理应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忧伤,他背后的手不受控的蜷了蜷。

云舒怔怔看着玄渊站在夕阳里的身影,长身玉立却显出大伤初愈后的单薄瘦削。

她心头的恼怒便徐徐散了。

“你是还想与我解除婚约吗?”云舒轻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微微偏头,朝玄渊问道。

玄渊眉头很轻的蹙了下:“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是你需要时间罢。”云舒道,旋即想了想,又点点头,“其实你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当初他鲜血淋漓,命悬一线时,觉得只要他活下来就好。然而人好像总是贪心的,眼看他一日好过一日,就又开始急于贪念其他的。

云舒轻道:“‘君风’对你而言,还是很难想象与接受麽?”

玄渊以沉默作答,‘君风’本人的脾性其实不难接受,他们身上有彼此的影子。难的是二者的感情太过割裂了。

“想想也是,”云舒垂在石上的脚轻晃了下,“当初我初初醒来,也无法将你与‘君风’当做同一人。”

“我也曾想仍履行你我之前的想法,还是解除婚约算了。你却不许。”云舒面上浮起一抹笑,“是‘君风’不许。”

他用强势而近乎耍赖的态度,再软硬兼施的,让她妥协,接受,以及一同认可了他们。

结果呢。

“结果你自己却赖账了。”云舒凝视着玄渊,声音不大不小的自风中传来,“‘君风’是个混蛋,玄渊也是个混蛋。”

晚风吹起玄渊的衣袍,鼓动的却是他的心,胸腔里的那颗心又酸又胀,像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抓了一把。

“究根问底,还是殿下没那麽喜欢我罢。”云舒微微的叹气,“我也曾不喜欢殿下,但现在麽……殿下为何不喜欢我呢?我挺好的啊。”

“就算我们曾经不够了解对方,但事到如今,这些时日,殿下也还是看不到我的好麽?”

她说的这般坦诚真切,没有丝毫忸怩与作僞,只是纯粹的有些茫然,在认真求问。

尽管相对在君风面前的自如肆意,在玄渊面前她有所收敛克制,却与从前是完全不一样的。玄渊却无动于衷。她是真的有点迷茫,也有点挫败。

那些“我可能比你想的更喜欢你”“一生无悔”的甜言蜜语与承诺之言,如今想起,只觉像一个笑话。

“你如今眼中看到的,又究竟是谁?”玄渊凝视她双目。

“‘君风’是你,‘玄渊’也是你,这是客栈时你曾同我说的。”云舒略略歪头,“一定要分得这麽清吗?殿下一个男子,却这般优柔寡断,这般磨叽麽?”

玄渊:……

他也完全可以不在意不追索,她身在局中,尚不明白这追究背后的真实含义……其实他又何尝真的明白。

“我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云舒道,“你若实在不愿意,要麽就……”

“我没有不愿意,”玄渊截断她的话语,眸光微沉,“我只是觉得,给我们彼此再多一点时间更好。”

云舒哦了声。

这是云舒与玄渊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论,不知算不算一种进步。

暮色四合,晚霞渐暗,银月已初初升起,夜幕即刻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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