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81)
作者:笔下三千界
在审讯楼之序时,她有幸见到他残忍无道一面。那时,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渍,遮住她的眼,低沉道:“不要看。”她便知道,只想当个纯臣的他,自愿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带着她身上沉痛血仇的厉鬼。
要想複仇,需得一条路走到黑,需要狠辣果断,六亲不认,更要有黎民百姓苦便苦了的心性。可他却又留存着良知,留存着文人风骨,见不得百姓受苦。
两相折磨,他来到白鹿州,踏入蒋礼所设的局。
说到底,要没有她,他不会变得如此矛盾,他只会是干干净净、万人敬仰的南顺第一公子,他只会是亘古烈焰的高岭灯塔,圣洁光明。
认识她,是他人生所犯的唯一错事。
她要拨乱反正,让他做回皎皎君子,守他余生平安顺遂 。
凑近一些,雪松香缠绕着她的鼻尖,她贪婪地沉浸在他的味道里,渐渐收敛着脸上情绪。
再仰头时,她侧开身,月光照在她脸上,美得不似真人。她坦然笑道:“皇命难违。皇帝听闻你们遇害又爆发了疫病,于是下旨让萧逾白过来。他来了,我肯定也得来。只不过我先一步来到襄县探查情况,他则去了花阳郡。”顿了顿,她艰难问道:“你可有受伤?”
沈辞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她内心变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在他动身来花阳郡前,她明明对他是有意,怎麽现下又成了楚汉河界,泾渭分明。
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堵着,他闷声道:“没有。”
“啪嗒”一声,身后有瓦砾掉落。林桑晚转头,只见席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她行了一个揖礼,温言道:“林姑娘,主子到了换药时间。”
“换药?”林桑晚眼风扫向沈辞,语气有些心疼,“你受伤了?”他何时会骗人了。
沈辞道:“无妨。”
席闫扶额,活该主子守活寡。裴松也瞬间急了,比划道:“这麽长的刀子捅进肚子,怎麽可以无妨!”
林桑晚倏然起身,拦过沈辞的腰,将他手搭在自己肩上,对着身前两人道:“带路。”
席闫与裴松敛住笑意,很严肃的在前面领路。
沈辞道:“我能动。”
“主子,你不能!”席闫与裴松同时转身,齐声喊道。
沈辞扫了他俩一眼,淡淡道:“各领十鞭。”
“是。”
林桑晚笑问:“他们为何要受罚?”
“大声喧哗,擅自揣摩上级心思。”
林桑晚汗颜,果真是家风严明的沈氏才能教出这般死板严苛的人。
色令智昏
席闫将药箱放下后拉着裴松, 逃也似地窜出屋外。
屋门关上,林桑晚噎住了。
他们不给沈辞换完药再走吗?转念一想,沈辞不喜欢与旁人触碰, 平日里, 他身上的伤应是自己换的。
林桑晚略窘, 她很想扭头就走, 等他自己上完药再进来,谁知沈辞立在屏风前,毫不避讳地拉了腰带, 背过身, 脱去衣裳, 露出白皙的上半身......
银白月光, 穿过窗棂,洒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犹如初绽的梨花, 透着清冷而圣洁的光华。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骨骼修长有力, 肩膀宽阔, 腰身虽窄却胜在紧致有劲,背脊笔挺, 肌肉线条干净利落, 像是刀削出来的健硕。
此刻的林桑晚感觉到一点晕眩,喉咙也有些干涩, 于是咳嗽几声,慌不跌地去拿药箱。
将药箱放置炕桌上时, 沈辞已经端正地坐在软榻上,正静静凝视着她。
林桑晚强自镇定, 搬了秀墩坐在他旁边,不敢擡眼瞧他,整理着药箱的物件:“路上可是遇到了蒋礼的人?”
“一半一半。水患起,百姓无粮,就会挨不过这个冬天。奸商趁机以粮食换取他们手中的田地,而我刚好断了他们财路,他们便起了杀心。”
见她眉头微皱,沈辞看了药箱一眼:“黄色瓷瓶。”
被他提醒,林桑晚更不自在了,準备好后,稍倾身去解他腰间的白帛。
屋内点了一盏油灯,泛着微黄的光。
指尖落在光裸皮肤上,二人略微顿了一顿,气氛逐渐微妙。
她先前也不是没见过沈辞赤着上身模样,在沈府后山有一处温泉,她费尽心思蹲了一个时辰,才瞧见他正要出浴后的模样。
树枝咔嚓一响,沈辞迅疾坐回泉水中,警觉问:“谁?”
她眉开眼笑地从青石台上露出身,捧着衣服道:“沈大公子,纪老头让我过来给你送衣服。”
他明明有带换洗衣服,恼道:“你乃闺阁之女岂能......岂能......”
她挑眉道:“岂能什麽?”
话落,林桑晚作势要脱衣服同他一起沐浴。沈辞迅速和她拉开一丈距离,严厉道:“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