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78)

作者:笔下三千界


林桑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思索片刻,心下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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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浅夏,气温已有些闷热,林桑晚立在正午门前,取出帕子擦拭着额前细汗,然后接过进宫腰牌,正要走时,手臂被人攥住,拖拉着进了马车内。

“萧逾白,你这是作甚?”林桑晚拿开萧逾白的手,擡头凝视着他。

他克制着眼中怒火,冷冷问道:“你是不是要去白鹿州?”

“是。”林桑晚回答得干净利落。

“为了沈辞?”

“是,也不是。”

手腕一下子被扣住,人被拽到一个滚烫的怀里。

他的手很烫,指腹有细微茧子,碰在肌肤上如同点燃了一缕幽深的烟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她忽然就想到了沈辞,他的手光滑如玉,永远都是冰凉的。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而一想到沈辞,她就有些急不可耐,于是连忙推开萧逾白。

可他一手死死扣着,另一手摁紧她的背,头颓然地搭在她肩上,嘴角一摸讥诮:“你可考虑过我?你若在白鹿州出事了,可想有过,我也会疯,也会心痛?”

林桑晚蓦地不动了,沉默片刻,避重就轻道:“我不会有事。”

语气决然坚定。

天气转热,车厢内除了弥漫着原本点着的檀香外,还夹杂着淡淡的清新皂荚味。萧逾白闻着她发间的味道,眼神黯然且悲凉。

他放开她,望着她低沉而决绝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气息哽在喉口,心中无数话语,却都无法说出口。

喉咙滚动,他撩起车帘子,将自己的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草长莺飞的晴天,道:“要去也是我去。”

“你得留在永都。”林桑晚深吸一口气,与他隔了些距离坐下,语重心长道:“我们不知道蒋礼养的这些私兵是为了太子还是为了他自己,若他趁乱夺权,想颠覆萧氏江山呢?又或者太子将皇上软禁起来,急着上位呢?你到时候要再想回来,就会被世人唾骂,成了乱臣贼子。”

“那我便当这个乱臣贼子。”

一剎那,像是有什麽轰然倒塌,林桑晚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阳光透过车外柳枝,打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脸更加神圣光明,可却除不掉他周身的肃杀之气。

“为何要乱?你是皇子,受万民供奉,南顺所有百姓皆是你的子民,战火燃起,黎庶受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怎可不爱惜百姓?”

林桑晚有些微愠,既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登上至尊之位,那就不必要有多余的牺牲。

萧逾白哑然,许是牛头不对马嘴,他并非不爱惜百姓,只是更在意她。

“此事听姐姐的,我说过,你只需当回以前的萧逾白,当好一个明君。”

萧逾白嗤笑一声,把话挑明:“若我只想当你的夫君呢?”

林桑晚惊讶片刻,她眼里的萧逾白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少时回永都前,她只在贤妃娘娘的信中得知他的事情,是个热心肠,善良之人。回都后,她虽然只见了几面,但能感觉到他大部分候都是个洒脱而有趣的人,且有经天纬地之才。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事要求尽善尽美,一丝不茍,但也都只是对他自己,他从不施加给别人。

可四年后的重见,她发现,他就是个偏执的人,如一头犟牛,怎麽都劝不动。

她有些困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走错了,让他偏执至此。若是知道,她一定改。

“彩萍。”林桑晚幽幽地吐出两字,她不想伤他,可如今别无他法。

萧逾白的生母是个宫娥,名唤彩萍,在景仁帝醉酒后被宠幸,可事后景仁帝觉得自己宠幸了一个宫娥,很是没脸,于是将她打发到冷宫自生自灭。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又怕被人陷害,于是偷摸地生下了萧逾白。冷宫日子极苦,萧逾白还未满白天,彩萍便死了。

他虽然从不提生母,却每年都会给一个无名牌位敬香。他要正其名,迎生母牌于皇家宗堂,就必然要走上那条路。

萧逾白袖中的拳头攥紧,满目凄凉地看着林桑晚。

她在提醒他,他没有选择。

终于,他袖中的拳头骤然松开,面上一抹苦笑,“林桑晚,你能不能晚点给我判死刑?”

她轻笑一声,“萧逾白,你喜欢我什麽?”

是这幅灼豔的皮囊,还是里头狂放不羁的灵魂?

她曾踏足大堰的沙漠,目睹石坦的冰川,游历宁州的小桥流水......她就不会想要一生都被一座宫墙束缚,她要看遍大江南北,她要策马扬鞭,纵横沙场。

他们两个人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若真属意她,就该明白放手才是最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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