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52)

作者:笔下三千界


她揉了眼,看着他那晴光映雪的笑意,一时间晃了神。

沈辞回道:“自是不怕。阿晚这麽生气,难道我酒后失礼了?”

林桑晚白嫩的脸顿时红热,以前怎麽没发现他这麽会撩人。她不甘示弱扬了扬眉,假装不在意,豪迈道:“可不是,你下次还是别喝酒了。”

沈辞眼眸低垂,心一紧,道:“为何?”

林桑晚故意吊他胃口,过了许久才道:“你可是抱了我一夜,喊了我一夜的娘亲。”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做了什麽,要是说了,他怕是当场要带自己回沈府见族中长辈了。

沈辞嘴角抽了抽,有点难以置信,他自小没有娘亲,也从未梦见过娘亲,怎麽可能会酒后会想起来呢。

他也不戳破,盯着她红肿的嘴,淡淡问道:“你......”

“被蚊子盯的。”林桑晚不假思索道。

“现在开春,哪来蚊子。”

“我说有就有。”

话落,林桑晚快速起身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夹着漂泊的绵雨打在她脸上,忍不住哆嗦几下,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沈辞神色有些失落,拿起榻边斗篷给她搭上,随着她的视线落在窗外海棠树上,淡淡道:“你刚回永都便遇上刺杀,以后只会更兇险。”

林桑晚轻嗯一声,绕过他,取出书架上的围棋,不缓不慢地摆好,问道:“传闻沈首辅琴艺宛若高山流水,不知棋艺如何?”

她想问明白,把心中的疑惑都问出来,若沈辞真的不是敌人呢?

细长白净的手捡起一枚黑子,稳落盘中,沈辞道:“略懂。”

林桑晚执起白棋,落下一子,缓缓道:“景仁十八年,在你高中状元后的第二年,秦王萧晟因贪墨军饷被贬至宁州。据我所查,当时内阁首辅周瞻还未逝世前因此一事将你从翰林院调至内阁,这是不是你的投名状?”

沈辞垂眸,捏了捏黑子,道:“你指投给谁?太子一党又或是景仁帝?”

林桑晚没有回他这个问题,道:“周瞻周阁老与镇北王乃同年中的举人,后又因志同道合而私交甚笃,在朝为官时对镇北王多有扶持提点t。可身体健朗的他突然于景仁十八年隆冬病逝,继而景仁十九年春,你成了内阁次首辅,这里面可有什麽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几年来,她除了练功,便是下棋。练剑可以发洩心中怒气,而下棋,则可静心凝神。她与陆泊川对弈时,从一开始的稳输到最后的稳赢,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她握着白子,擡眸凝视着寒晨薄雾般的沈辞,目光锐利如鹰。

沈辞抿了抿唇,不说话,盯着棋盘,纵横俾阖,波谲云诡。一如她的问话,句句平静如水,却字字暗藏杀机。

夤夜,微风拂过窗台,绕得烛火摇曳,“噗呲”一声,划破满室寂静。

他颔首回视她,朱唇轻啓,声音温润如玉。

他轻声唤道:“阿晚,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阿晚二字唤得极尽温柔,仿若抵在唇齿间反複研磨了百次、千次。

林桑晚笑了笑,“沈首辅倒是说说看,如何让我信你?”

见他不语,她起身,拢了拢斗篷,修剪烛心。

“你敢说你没替太子做过事?”

“你敢说你不知晓周阁老为何而死?”

“你敢说你不是踩着他的尸骨上位?”

“你敢说你同太子胞妹四公主没有任何干系?”

此四问,问得沈辞眉头微蹙,淡眸里散发着淡淡寒意,他想起了那个伫立在波涛之上,两鬓斑白的周瞻。

周阁老将他的毕生所学全部教予了他,甚至在生命的尽头,将他送上高位,可谓亦师亦友。

周阁老咽气前对沈辞颤声道:“文死谏,武死战。吾为镇北王谏言,虽死不悔。况且吾死汝生,只愿吾徒秉承吾之意志,还林家满门清白,辅佐明君,还南顺海晏河清。”

沈辞眸中划过一丝悲恸。

他的双手,早已染血。在他想要为林家翻案的那一刻,在他想要成为权臣的那一刻,他已经不再干净。可他不会告诉她。

屋内死一般寂静。

烛光下映照下,林桑晚那张着妍丽而清雅的脸庞变得愈发温柔,长发如瀑般散落在双肩,如画中走出的绝世佳人,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幽暗下,沈辞望着她,顿时目光灼灼,感觉一股燥热再次从身体深处窜起,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她揉进怀里。

他虽清心寡欲,可他也才二十有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沈辞的目光转向窗外,音色沉哑,一一解释道:“秦王一案是我暗中推波助澜引起,但并非为太子做衣。周阁老病逝,确实是我将毒药送至他眼前,我无法辩驳也不想辩驳。至于福安公主,我同她真无半点干系,坊间传闻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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