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14)
作者:笔下三千界
陆泊川飘飘然进屋,狂风吹起他的衣袍,衣袂飘飘。他看了屋内一眼,神色漠然,淡淡道:“你们都出去。”
地上的太医们如获大赦,逃也似地跑出门外。
“陆先生,可能救他吗?”林桑晚问。
陆泊川伸手一把搭住了沈辞的脉搏,眉头紧皱:“经脉尽毁,内力正在外洩,他这是一心求死。”
共枕(一)
陆泊川虽习的是剑, 但他更爱读书,读破万卷书中也包括医书。
林桑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望着沈辞灰白的脸, 泛乌的唇, 泪珠簌簌落下。
陆泊川从没见过她哭, 即使这四年来她练功练到吐血, 也没掉过一滴泪。他深深望了沈辞一眼,沉声道:“準备银针、干净布条、两个内力深厚之人,剩下的人也都出去。”
“裴松, 你跟我留下。”林桑晚道。
陆泊川对林桑晚道:“你不行, 换一个。”
“为何?”林桑晚不解。
“一会我要给他施针, 周身经脉重塑, 势必要脱光他的衣衫。你一个姑娘家,还没出嫁,要懂得男女大防。”陆泊川是将她当做徒弟, 又将她当做亲妹一般看待,
林桑晚犹豫片刻, 叫来了席闫, 然后在屋外待着。
“阿姐,我命人备了热水, 你先去换身衣服。”萧逾白见她在门口等着, 心内叹了口气。
林桑晚看了眼身上湿漉漉的自己,才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屋内,洗漱干净, 换好衣裳,又在沈辞门口等着。
雨已经停了,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陆泊川从屋内走了出来,满脸疲色,看着林桑晚关切焦虑的眼神,道:“死不了。”
林桑晚一擦眼角的泪,笑道:“陆先生不愧是华佗在世。”
陆泊川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也不必夸我,进去看看他吧。”
林桑晚朝他行了一礼,疾步进了屋。
昏睡的沈辞眉眼依然浓厚,却少了兇厉。她坐在床边,摸他的手心,他手指冰凉,虎口上有茧子,这是常年握剑的手。
“沈辞,你好傻,时镜夷就是一个烂透了的人,怎麽值得你用性命去换。 ”
“沈辞,你不是想看宁州安阳城的十里霜红吗?.....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看。”
林桑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萧逾白来了襄县,县衙后院被围得水洩不通,全都换上了他的亲兵。他处理完事务,就来看她,劝道:“阿姐,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林桑晚摇了摇头,攥紧了沈辞的手,生怕一放手他就会从手心飞走。
“我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
萧逾白眸底暗沉,找来一条毯子给她盖着,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麽,看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沈辞,终究是没再说一字。
她还活着,不是吗?
他还想奢求什麽呢?
金乌西落,夜幕悄悄降临,蝉鸣声渐渐消失。
林桑晚不知不觉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但她睡得不踏实,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摸摸沈辞冰凉的手,将头靠在他胸前,听到心髒跳动的声音,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期间陆泊川来过几次,给他喂了药,探了经脉,瞥了一眼她,眉头微皱,径直走了出去。
萧逾白进屋给她送吃的,她心里惴惴不安,吃不下,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他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阿姐。”萧逾白低喃一声。
“嗯?”林桑晚转头,凝视着门口正要离去的萧逾白。
萧逾白浅笑一声,“无事了。”
他看着她的温柔,她的爱,都给了另一个男人,而他,却无能为力,再也横插不了。
屋内又点起了灯,幽幽的灯光照在沈辞脸上,宁静又安详。
林桑晚醒时,就静静看着他的脸,累了就继续趴着睡。
夏日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红色窗纱落到床头,在沈辞的眼睛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半睁开眼,动了一下。
林桑晚登时醒来,手心正紧紧握着他的手,眸中满是惊喜之色:“沈辞!”
沈辞寻声望去,目光定在她脸上,擡指,虚虚地想摸她眉眼。林桑晚将他手摁在自己面颊上,蹭了蹭。
“阿晚。”
他声音低沉。林桑晚从中听出了不舍,劫后余生的欣喜和波涛汹涌的爱意。
“我在。”她凑近了些,眼眶起雾。
林桑晚撑起床沿,想去叫陆泊川,脚下有些发麻,又头晕眼花,只好喊出声。
陆泊川就歇在隔壁,给他喂了药,又探了脉,微皱的眉才缓缓展开,沉声道:“你虽然没了内力,但经脉都已经重新接过,往日重新开始习武会比以前更顺利,也算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