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11)
作者:笔下三千界
时镜夷嘴角噙着冷笑,红纱飞舞,手中之伞轻轻一展,便挡下了沈辞雷霆万钧的一击。
“你太弱了。”时镜夷望着他坚韧沉稳的目光,冷冷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想杀了我,又或者想与我同归于尽,可你太弱了......你虽算无遗漏,料事如神,可你还是小看了我......我乃北寒宫宫主,我也的确是曼陀仙子,只是我的师父也是曼陀仙子,我继承了她的名号。”
许是被他的坚持,坚韧所动摇,她道:“我已是入神镜。”
沈辞退回屋檐上,提着玉尘剑的手微微颤抖。
弱吗?
他四岁开悟,十岁破镜,十七岁入玄天镜,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名武道天才。但他确实是弱的,他一出生便有弱疾,经脉不全,医者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纪无刚也时常嫌弃,怎麽就看走眼了呢。可他不信命,不自弃。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炼体,练剑,能走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靠过运气。
因为他的运气真得都很差。
唯一的好运,便是遇上了林桑晚。
他的淡眸异常明亮,眉眼异常兇厉,脸色异常苍白憔悴,他虚弱的随时可能倒下。
可他没有倒下。
在她倒下前,他不会让自己倒下。
沈辞没有回她的话,现在对他来说,时镜夷是什麽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死了,就没人能再伤害林桑晚。
“剑......再起!”沈辞暴喝道。
沈辞右手对玉尘剑猛地一挥,只见玉尘剑忽然化成数十柄立在上方,他朝时镜夷怒喝道:“剑去!”
话落,无数把玉尘剑嗡鸣几声,铺天盖地朝时镜夷袭去。
忽然间,狂风大作。这阵风划过她的油纸伞,发出了鬼啸一般凄厉的声音。
“是剑气。”时镜夷微皱眉,猛振出油纸伞,抵挡万马奔腾的淩冽剑气。
油纸伞噼里啪啦的破裂,纸屑纷飞,奔腾而来的剑气却无穷无尽,永无休止地朝她刺去。电光火石间,她飞速摆动手指,穹膜内又变成了汪洋大海,一瞬间,直达天穹的海浪高高扬起。
一剑激起千层浪。
“此剑不错,倒是我小瞧你了。”时镜夷轻轻抹掉唇角淌出的血水,冷笑道:“但也到此为止了。”
狂风再起,吹佛着她身上的轻纱,衣袂呼呼作响,仿佛将要散开的银河,神秘而飘渺。
她脚下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以惊人的速度朝沈辞猛袭而去,又在他身前一丈变成漫天利剑,直刺他。
沈辞握紧了玉尘剑,擡头朝永都城方向望了一眼,面色平静。他眸光深邃,到最后,一双淡眸里,全是怜爱和不舍。
席闫心内大恸,模糊的目光中,是沈辞越来越慢的动作。
“主子!”
须臾,沈辞转过头,眼神忽然变了。不再温柔,而变得兇戾,一身破烂的官袍飞扬,可气势却比起时镜夷还要更胜一筹。
“你会死的!”席闫大喊。
沈辞内力再涨,衣袍狂舞。
他一直没能踏入入神镜,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正如时镜夷所说,他周身经脉有薄弱之处,若他强行突破,只能支撑片刻,而后就是经脉尽毁,武功全废。
可这片刻足够与她同归于尽。
沈辞忽然举起玉尘剑,那白润的剑在空中像是一朵花一般的炸了开来。
一朵并蒂莲,两朵并蒂莲,三朵并蒂莲!
须臾间,闪成千万并蒂莲,然后形成一把夺目璨然的巨剑,刺破穹膜,直达天苍。
时镜夷退回屋檐上,握着油纸伞的手猛地鲜血狂涌,阴冷笑道:“......你破镜了,可你......也要死了。”
“不,是我们......要死了。”
沈辞眉眼依然兇厉,气质依然清冷。
话落,他一跃而起,举着的剑朝着时镜夷当头砸下。
时镜夷瞳孔蓦然缩紧,一个旋身,手中油纸伞挥出,伞身所过之处卷起长风。
在碰到沈辞的最后一剑一时,油纸伞彻底撕碎,断裂。
时镜夷猛地后退,可最后一剑,实在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她退无可退。
终于,她祭出了用心血养了十几年的本命心剑。
一瞬间,万物凝滞。
爆破声响天动地。
原本湛蓝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天色变暗。紧接着天际响起了第一声雷鸣,而后几滴雨珠率先从云层中跳落,很快,零星几滴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沈辞和时镜夷从屋檐t上垂直落下。
远处,一声清晰的、悲恸的喊声穿透雨幕,掠过狂风,送到衆人耳畔。
“沈辞!”
女子竭力喊出的声音,被万道湿漉漉的雨丝筛过,依然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