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05)

作者:笔下三千界


沈辞盯着她,目不转睛。他头戴玉冠,坐得端正笔直,挺拔屹立。

见他不再用骨簪,林桑晚愣了愣,像有无数根针直直刺进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沈辞道:“无事。”

语气清冷。

林桑晚心内一颤,可又安慰自己,求仁得仁,她又有什麽好遗憾的。

还未下逐客令,林桑晚莫名地感觉倦意涌了上来,眼皮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轻柔抱起,放置床上。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阿晚,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出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如水的月辉倾洒满地。夜风徐徐吹来,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白日的酷热。

沈辞坐在光秃秃庭院中抚琴, 石桌上点了一盏灯, 灯烛的光亮只能照着他半张脸。

他眉骨很高, 五官清隽淩厉, 抚着琴时脸上面无表情,一双淡眸却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麽。

琴音流转, 高时如鹰击长空, 畅快淋漓, 低时似孤雁哀鸣, 风起残荷。

裴松在一旁静静听着。

今夜所弹奏的曲子皆是他从未听过的。

听了这麽多年,他也从来未像今日这般难受压抑。弦动悲凉,如秋叶落寂, 古道边独行。

静夜里阒无人声,只伴着草丛间凄厉的蝉鸣声。

席闫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立在裴松旁边。

琴音骤歇, 席闫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 他们行动了。”

沈辞站起身, 命人收好琴,动身时, 情不自禁地看向林桑晚屋子。

静默许久,他收回视线, 朝裴松吩咐几句,领着席闫走出了县衙。

城门前。

有些巡检司士兵手持火把, 火光照亮了半片夜空。

马蹄声渐近,他们齐齐看向黑夜中骑马而至的沈辞,而后纷纷行礼。

沈辞头戴官帽,一身绣锦鸡绯色官袍,面容严肃而又平静,周身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息。

他垂眸看向跪在地上、被麻绳绑着的九名男子,目光清冷兇厉。

巡检司巡检出列道:“如大人所料,这几名匪贼真的趁着守门小卒换岗期间偷摸摸想打开城门。”

沈辞在这九人身上打量了一眼,淡淡道:“都押回牢房,别死了。”

难道不即刻问下他们意图和有没有后手吗?

巡检面露疑惑,却又不得不应声,摆了摆手,在地上挣扎的九个人纷纷被带走。

席闫朝他解释道:“我家主子都猜到了,一切照计进行。”

沈辞下马,提剑登上城墙,看着城外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茂密山林,里头人影攒动。

门外官道上传来了兵马行进声,他收回视线,见乌压压的人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须臾间,盗匪装扮的人马城门下停了下来。沈辞扫了一眼,约莫两千余人。

席闫一贯从容斯文,在扫了扫身后壮丁大汉组成的巡检司和前方严阵以待的贼匪后,皱起了眉头。

因灾情襄县中能使得上力的人所剩无几。

席闫心内嘀咕:今晚怕是九死一生。

虽然他的主子自小才傲永都,谋略堪比诸葛在世,可到底敌我悬殊,这点人马哪里能杀得过悍匪。

若是悍匪又还好,他们不懂作战技巧,可眼前城下的这些人排列整齐,身姿笔直,明显就是纪律严明的军队之人冒充贼匪的。

他们上方,黑烟滚滚,火光沖天。

“城上何人?”城门下的头领打马上前,不屑问道。

沈辞静默不语,眉头不展。

席闫上前,不回反问:“城下何人?”

头领身旁亲兵煞有其事道:“也不怕让你们知道,我们正是白鹿州威名赫赫的龙鸣寨悍匪,识趣的话就快开城门,否则等我们攻进城去,就是尸山血海。”

龙鸣寨位于隔壁县的龙鸣山,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素日里只会对富人家下手。像今日这般自爆身份,不在意事后诛九族重罪,只怕是龙鸣寨寨主换人了。

沈辞再仔细望了领头一眼,又环顾四周一圈,定阳侯府三公子蒋辰鸣没在此处。

这四年来,沈辞面上是德义有闻,清慎明着的文臣。可在暗中,他培植了不少暗卫。在他南下同时,大半暗卫早已经扮成农户,悄悄蛰伏在襄县四处,敌人暗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下,只有疫病一事,是他没提前觉察到的。

他一直隐忍不发,让敌方暗子在襄县肆意妄为,又故意让他们传出襄县消息,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暴露身份。

蒋礼到底是久经沙场官场之人,行事小心谨慎,连这时候还找了个身份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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