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赋(245)
作者:鱼陇曼衍
一招调虎离山。
“範阳的势力如何了?”陆羡唤出暗卫,问及此事。
“回殿下,今晨已见大量乔装之人出範阳郡往南境郑洛官道去,恐怕目的地正是南炀。”
“知晓了。”
眼下重中之重,便是要获得朝堂内外衆人的支持,名正言顺四字太过要紧,卢柘何以能在衆人的唾骂声中走上那个最高处的位置。
更何况现下他并非兵败撤回长安,而是带着南境最难啃下的硬骨头——襄城的一统,和南境的民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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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十月,再过三日便是立冬之时。长安城金螭门外,落日再眩目刺眼,却也知晓夜幕将至,已是日薄西山,大势已去。
一个孤身男子携几方卷轴抱臂而前,方才借着城外昆明湖流出的河水盥面,此时风声鼓动着他的朴素单衣,还未干透的水滴在夕照的光线里,悬在下颌处欲滴未滴,更加显出几分清癯,一腔孤胆。
他在往来进出城门的队列中,避开了人流,只往金铜所制的门前,叩响了那门环三声,音声闷在那甬道中打转,久之才传到近处人的耳朵里。
“来者何人,佩剑为何不卸?”成为守卫发现了他。
“此乃我陆氏家园城池,为何要卸?”
陆羡将笑未笑,所见之人,无不避其锋芒。
“你……你是?”那守卫开始胆怯,心中已有答案。
“陆。”
“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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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一人在金螭门外站了半响,城门内外已围满了人来探看。
卢氏的人压制不住人声鼎沸,群情激愤,城中庶民多少有见过三皇子殿下的,自然不明就里,为何要将人拦在门外。
亟至卢柘姗姗来迟至城门下,才霎时安静下来。
“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在南境收拾烂摊子麽?”卢柘不再虚与委蛇,而是格外讶异,甚至有些愤怒。
“中书令大人说的这是什麽话,此乃北霁国都,我乃当朝南炀藩王,惊闻父君薨逝,特从南境千里单骑而返,只为给父君送灵至北邙,尽到人子的本分。倒是卢大人,挡在孤回宫的路上,意欲何为?”
“你明明去了南炀,定是南境战败,你愧怍于天地朝野,暂避于外,怎生又……”
“範阳卢氏叛逆,罔顾君臣,罪无可赦,其罪当诛。”
陆羡像是失去了耐心,捧着那几张襄城的舆图并几页黄册,一字一顿述其罪责。
天下人皆听在耳里。
卢柘更是气得乱了阵脚,“你胡乱攀扯些什麽,究竟是谁在先帝垂危之时,大动干戈,行无义之战?二皇子和先t帝亡故接二连三,你敢说自己没有干系?”
陆羡了然一笑,知晓他终究要攀扯这些事情上。于是话锋一转,徐徐展开手中的卷轴。
“诸位,襄城已複归我北霁领土,信饶等邻境也已陆续对我北霁称臣,孤手上是襄城全境的舆图并庶民籍册,豪强崩溃,土地改划,民生各安,北霁的版图至此已控制江水一线,何来无义之战?”陆羡接着说,“还是说卢大人的立场,与北霁百姓不同,与北霁大业不同?”
“给我把他拿下!”卢柘终究还是动手。
卫绾此时伺机带着北霁军近前,千军万马,围在了陆羡身后。
陆羡朗声一笑,“卢大人定力还是不错,你在範阳的大半势力此时都去了南炀,大人竟然还能在长安稳坐钓鱼台,企图登堂入室。是真以为山中无人,猿猱便能称霸了麽?”
此时,卢沐在暗中带着几个箭手,正欲朝着陆羡张弓。
箭羽袭来,卫绾说时迟那时快,只用剑鞘便替陆羡挡了接连射来的几箭,拦在陆羡身前,手中之剑,出鞘直指卢柘,形成威胁。
“大胆罪臣,竟敢谋害南炀王殿下。北霁军听令,清奸佞,杀无赦!”
卢柘看着远处落荒而逃的卢沐,怪罪他如此沉不住气。
北霁军替陆羡杀出了一条入含章宫的血路。步入城门时,他回头远远望了长安城外密林中缪玄昭的方向。
二人颔首,尽知彼此心之所向。
执绋
“陆羡, 你走不回内廷的,何必送死?”
陆羡经过卢柘身边时,卢柘的语气倒是颇有几分长者爱护小辈的语重心长, 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通通不複存在。
可事实上,卢柘位至三公多年, 从未正眼瞧过陆羡一眼。
“你先摆脱我尉官手里这柄剑再说。”陆羡在北霁军替他杀出的仅容一人通路上, 缓缓往宫城走去, 示意卫绾挟持住卢柘。
若是一命换一命, 卢柘的命还没那麽贵。
“北霁军中任何人瞧见卢沐那小子,即刻杀了。”陆羡边走边下令,朗声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