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赋(187)

作者:鱼陇曼衍


裴尚果然亲自出门来接应。

“郅大人,我以为我们此生不必再见了。”

郅毋疾回之一笑,“如今北面势如破竹,各路蕞耳小国皆是如临大敌,裴大人又何苦在这演事不关己的戏码,还以为此处仍是无人之境麽?”

裴尚即刻知晓其来意,郅毋疾的手段,他很清楚。

郅毋疾久不闻回应,神情有些不耐。周围的虫谷族人见其显示出敌意,纷纷欲上前围护裴尚。

他并不在意,仍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逼问裴尚,“怎麽,在江左,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最后给你留下了这条命,只是用来让你和你的族人在虫谷等死的麽?”

“陛下他······”,裴尚咽喉深处有些颤抖。

“他还活着。”

裴尚回身命自己的族人开道,为郅毋疾的车驾引出了一条刚好可过路的驰道。

他一同上了郅毋疾的马车。

郅毋疾问,“你仓皇回了这里,江左沦陷,北霁独大,你的布局无疑失败了。虫谷族长没有惩戒你麽?”

“我杀了他,现在我是族长。他们称呼我为’阿度路’,虫谷的天神之意。”

“很好,算我没白走这一趟,没看错你。”郅毋疾并不惊讶,而是愈发坚定了自己想法。

“你究竟想做什麽?”

“现在你我不是敌人,而应是盟友,坚不可摧的那种。”郅毋疾摩挲手心那枚羊脂玉的扳指,噙着笑意对裴尚说,“我要你想办法,杀掉北霁皇帝——陆朗。”

裴尚并未如郅毋疾想象中那般,至少应感到震悚。

而是格外沉静,没有立马回应,像是真的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二人并坐于车厢中。

裴尚问,“你凭什麽有自信我能接近北霁皇帝?”

“虫谷人不轻易出谷,出谷必有杀招。既是一线生机里求存,我不信北霁皇帝身边没有你们的人。”

“杀掉他,北霁尚存,我们能有什麽好处?”

“北霁大乱,继嗣相争,世道还能再乱上几年。等到击溃其元气,你我坐收渔翁之利,有何不好?”

裴尚顿了一顿,方才开口。

“车不用再往里行了。郅大人,此事我应下,不t过结局如何,我不能擅保,只能勉力一试。”

裴尚这些年果真添了些稳重,并不像过往一样,喜怒常形于色,“大人车驾请回,事成后,我会找法子给你去信。”

说完,裴尚便下了马车,黑纱衣袂在车厢一尾消失不见,郅毋疾亦没有打帘去看,便让车夫掉转车头。

*

郅毋疾回到襄城时,马不停蹄地先至柘园。

一进院子,便问侍女缪玄昭这几日如何。

“那位小姐每天日头不亮便起,一日只有饿了才用饭,余下均在温书写字,并未外出过。此外,还每日都差人来问一遍,您何时回来。”

他突然有些不可捉摸的喜悦。

郅毋疾交待厨房炖了些滋补的汤膳,一会儿好了便往缪玄昭院子里送去。

结果守着汤水炖好,还未等仆妇撇去浮沫,他便说,“我来就好。”

便有些急切地端着汤碗,往缪玄昭院子里行去。

他仪礼妥帖地先撞了撞门环,待缪玄昭亲自来啓门,他才注意到,那女子面容上并不是那种他理想中的企盼。

“你回来了,我刚好準备找你请教些事情。”缪玄昭将他迎进来。

“不急。”郅毋疾如同在自己院落里似的,一路朝径深处走去,把汤盅放在了银杏树下的几案上,又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耳垂。

那汤碗原是极烫的。

“先把汤喝了,我刚回来,专门盯着厨房的人炖的,足足两个时辰,你先尝尝。”

“我的一举一动,你是不是都知道?”缪玄昭心知肚明,定是有人报告了她不怎麽用饭的事情。

“重要麽?”郅毋疾避开不答。

“我喝完这碗汤,是不是就能问你几个问题了。”

缪玄昭也并不是不懂回寰之人。

“好,你先乖乖喝完,并且接下来几日,都要认真吃饭,不许怠慢,我就听你说。”

缪玄昭喝的很急,一点没有贵女的样子,不时被烫的花枝乱颤,也只尴尬地继续吹一吹便饮下。

郅毋疾想起的,全然是她刚流亡至襄城,在燕馆里给哥哥妹妹们讨要一碗吃食的样子。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那场面竟然已过去那样多年。

他们和那时比较起来,都已被形势推搡着走向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境地。

“喝完了”,缪玄昭将那汤盅翻了个底朝天,以示自己乖乖照做。

郅毋疾理了理外袍,膝身坐下,“前几日可去过绛朱轩了?不然怎会有这麽多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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