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198)

作者:希昀


关键在李凤宁。

哄哄她,将她哄回来。

裴浚这样想。

这一夜,拿着一柄小刀,开始镌刻,他有多少年没碰过这些玩意儿了?

大约有三四年了吧。

父亲过世,他在王府守孝时,閑来无趣,弹琴奏乐,镌刻习书,贵公子会的他都会,他打小就聪明,学什麽都快,还学得好。

历任师傅没有一个不夸他。

恐刻的不好,裴浚先寻来一枚旁的石印,小练了几把手,终于在第三日完工。

彼时已是八月底,深秋了。

漫天的落叶飘下,裴浚捏着那枚小印,立在养心门前,卷卷沿着玉影壁四周乱窜,过去小内使们见了猫儿狗儿只管往外头赶,如今不会,一个个跟着卷卷身后转,时不时给它喂吃的,时不时几人合伙扑过去,将那灰扑扑的一身洗干净。

给这座冷清的殿宇添了几分生气。

他看着活蹦乱跳的卷卷,心忽然被什麽给充满。

他想她了,想陪她在沃野骑马,想再一次抱着她上城墙给她放烟花。

想看着她翩翩起舞胡乱往他怀里撞来。

跳的不好没关系。

谁叫他喜欢呢。

裴浚掌心摩挲着那枚刻好的寿山石小印,吩咐身侧的黄锦,

“你着人去一趟学馆,告诉她,她的小印刻好了,朕在城隍庙的红鹤楼等她。”

黄锦笑眯眯应下,赶忙踱步出宫。

黄锦办事很机灵,就这麽直白告诉凤宁,凤姑娘没準不乐意。

于是,他也不说是裴浚本人到场,只遣一不知名的小内使去学馆,

“凤姑娘,养心殿有人遣奴婢给您递个讯,说是您要的印刻好了,如今人在城隍庙前的红鹤楼等着呢。”

凤宁闻言大喜过望。

她盼这枚印章盼许久了。

一定是梁姐姐。

二话不说扔下手头的公务,準备赴约,照旧沿着小巷绕出这一带屋舍,来到城隍庙前,红鹤楼就在城隍庙斜对面的正街处,沿途认识凤宁的不少,掌柜的纷纷与她打招呼,

“凤姑娘,这是去哪儿?明日我家府上有酒宴,姑娘可否来赴宴?”

对面很快有人拆他的台,“哎呀,你就得了吧,明面上邀请凤姑娘赴宴,实则是给你家儿子相看吧?

凤宁笑吟吟回,“陈老伯,我早告诉了您,我如今在守寡,实在不便赴宴,多谢您的擡爱,酒宴就免了吧。”

话落先去红鹤楼对面的笔墨铺子挑了一支细狼毫,打算赠给梁冰做谢礼。

对面酒楼的裴浚听得守寡二字,深深眯起眼。

她这是咒他呢?

第57章

裴浚这头在阁楼内等着,就听得李凤宁在楼下,与那些掌柜叫卖喋喋不休,迟迟不上来。

她可真能耐,这才出宫多久,便招蜂惹蝶的?

裴浚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没法子,凤宁在哪儿都招人稀罕。

但凡认识她的没有人不喜欢她,更何况这一带夷商的孩子均在凤宁手底下受教,瞧见了可不得套套近乎,与夫子多说几句好话?

凤宁耐心周全,好不容易打发完这些街坊邻居,要进红鹤楼大门前,又被人给绊住了脚。

这是一位小跑过来的小伙子,年龄二十上下,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衫,生得腼腆温润,是中原人的装扮,模样却有西域人的轮廓,眉浓眼深,操着一口波斯话,裴浚压根听不懂,可从他柔柔望着凤宁小心讨好的样子,也能猜个大概。

她真的是出宫寻自由来了吗?

她是出宫寻男人来了吧?

裴浚手中的茶盏险些要捏碎。

那位小伙子,正是学生棠棠的兄长,名唤唐利,原来棠棠今个儿病了,不曾上学,唐利遇见凤宁问一问学堂的情形,说是教了什麽,回去还给妹妹补习,凤宁就耐心告诉他,二人用波斯文交流得十分顺畅。

唐利望着面前柔美如画的女孩儿心跳乱撞,不敢相信一旦把她娶回去,阖家是多麽喜欢,多麽幸运。

于是他告诉凤宁,他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却被凤宁委婉地拒绝了,还是那套说辞,她要给未婚夫守节。

西域的男孩子勇于表达爱,都擡步走出好一段了,他还是回过眸与凤宁招手,

“寡妇就寡妇,寡妇我也爱。”

用的蹩脚的中原话。

这话实足把裴浚气狠了。

市井街巷没有那麽多讲究,大家都是平民百姓,谈婚论嫁习以为常,没人觉得失礼,反而是替凤宁考量,凤宁习惯了这些邻坊的热情,摆摆手没在意。

唐利很高兴终于说出口,一路喜笑颜开,可惜进入一个拐角的巷子,屋顶忽然掠下一道黑影,那人以极其利索的身手卡住他喉咙,将人抵在泛青的墙壁,眼神也跟鹰隼般叫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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