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尧会意，擡起眼皮，随意地觑了眼云留青，没有说话却意味非凡，做完这些后两人才离开。

*

思无涯快步回到洛知谦屋内。

他还在修炼。

思无涯收回分身，坐在一旁擡起袖子擦了擦洛知谦额间的汗。

他们的手段今天他见识过了，心底又开始了一轮的忧虑。

忧虑的不仅有自己的以后，也有被利用完的洛知谦的以后。

思无涯静静地坐着，看着洛知谦。

洛知谦感应到了他，随即双臂持平，平息体内的灵力。

一睁眼就果然对上思无涯女相娇媚的脸。

“主人。”思无涯说话间，又化成男相。

洛知谦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变幻。

“主人是不是更习惯我男相的样子呀。”思无涯打趣一句，又换成女相。

他变来变去，洛知谦也就这麽看着他。

只有和洛知谦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安宁和轻松。

洛知谦眨眨眼，转而温柔笑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什麽样我都习惯，你什麽样我也都认识。”

思无涯也笑了，天成的妖娆魅惑，雌雄难辨，潋滟苍生，让人癡迷。

思无涯忽然想敞开心扉和他聊聊。

“主人为什麽，这麽在意这件事，就因为和阿涟小姐是朋友吗？”

明明牵扯的不是他。

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别原因。

他没有明说，但洛知谦一定懂他在问什麽。

洛知谦眼里一片云淡风轻，嘴角的梨涡又露出来。

他缓缓道：“我以前，其实总是想过一死了之。”

“就如云翩师姐所说，我就是个连爹娘都不要的人，在村里也受不了多大的重视，我独自住在那竹林，也没有朋友。”

“所以离开家乡来这里修炼，我没有任何留恋。”

思无涯知晓。

他还是灵团的时候，也是洛知谦刚搬来的时候。

那时小小的他总是坐在林中，一遍又一遍地哭泣，嘴里念叨的都是“爹娘”，好几次，他就在林中看他寻死，不过他还没有修炼成人，什麽都做不了。

“我恨爹娘，为什麽生了我，却又不要我。”

他笑得更开，却只有酸涩。

“可是，第一次见过阿涟，听了她的话后，我彻底想明白了。”

“我替他们找了个借口，也替我。”

“他们的不好，不能让我付出生命代价，我要珍惜生命，我有我的人生，没有他们，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矛盾和挣扎总是充斥着我，让我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也因为如此，我才能发现生命的宝贵。”

“不仅是自己，任何人的生命都是重要的，不管陌生人还是亲近的人，能决定自己生命走向的，只有自己。”

“我们没有权利伤害任何人的生命，包括灵魄。”

“所以我不赞同她的方法，当然，对真的坏人要另当别论。”

“再者，阿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麽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伤害阿涟呢？”

洛知谦停顿了会儿，又道：“我给你生命，就一定会像珍视我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视你的。”

他直勾勾地望着思无涯，眸中星波流转，比往日更深沉。

思无涯突然想起来个什麽，责怪着找他算账：“主人，为什麽第二关的时候，你要拉我回来，还不肯让我从灵饰里出来，我都要急死了！”

洛知谦大脑有片刻宕机，回忆起后就连忙解释：“我是怕你受伤呀，那麽危险，我怎麽能一个人跑而留下你呢？”

“主人的安全对我来说更重要！比我自己还重要！”

“哎，我才说我们是一样重要的！”洛知谦反驳，不同意思无涯的说法。

思无涯摇摇头，郑重无比又很倔强：“不。”

“主人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名字。没有主人，就不会有我。”

“我是竹子，是空心的，没有喜怒哀乐，有了主人我才有了情绪。”

“主人永远是我的首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可能把主人放在和自己齐平的位置。

我爱主人，永远胜过我爱我自己。”

思无涯定定地看着洛知谦。

此刻，他想。

哪怕他们的相遇不是那麽纯粹，哪怕洛知谦以后可能会抛弃自己，那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个灵魄，他现在能活动，能说话，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少年，他今生唯一的主人。

他对他，永远真心，不掺假。

这是他生来就爱主人的能力。

这一番话，不仅是思无涯的一番热血真心，也让洛知谦听得感动。

他们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可他如此真诚，毫无保留满的要溢出来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