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79)

作者:萧小船


“哈哈哈!”裴缓朗声大笑,笑得畅快无比,这些日子里心中的隐痛压抑,似是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谢相思不满地嘟囔:“我又没有说笑话……”

她的尾音被碾碎在梨花酒的醇香气味间。

他勾着那细腰,将她拥抱,两颗心,第一次靠得这麽近。

谢相思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得圆圆的。

裴缓微微离开,微凉的手撚着她湿润的唇,气息不稳道:“我教你,亲你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梨花酒,醉人魂。

谢相思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可心里,却有一弯明月高悬。

他的吻,不像他的人,格外细致温柔,一点一点夺走她的空气,待她有些气闷时又缓缓后退,引她依依不舍,自己凑上去。

他在引诱她。

谢相思在解忧帮学的第一课,就是拒绝一切诱惑,培养定力,人会渐渐变得冷漠而麻木。

可在裴缓身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个吻绵长,他离开时,她的眼睛里一片水茫茫的雾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没有犹豫道:“你是怀之。”

他目光幽暗,在她面上睃视:“你不记得临安王叫我什麽吗?他叫我‘成之’。”

谢相思耳边嗡嗡地响,脑中眼前都混沌一片,她用力地睁开眼,可不知道怎麽思考,只轻声说:“可你说你叫怀之。”

他说他是谁,她就认定他是谁,不管之前别人怎麽叫他,怎麽说他。

她和他一样,都遵从他自己的心。

裴昭抚着她的脸,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不一会儿,她气息均匀绵长,昏睡过去。

刚才从门口进府中的几个侍卫里有一个侍卫,去的不是谢相思的院子,而是地下室,问傅清明要一味药。

一味不伤害人身体,化开之后会致人昏迷的药。

在梨花酒气味的掩盖下,那药进入谢相思的身体。她会睡上长长的一觉,等她醒来,他已经离开长安城。

没有人会告诉她,他去了哪儿,她不用再跟着他一起犯险。

“我入仕那一年,便立誓要肃清朝堂积弊,做顶天立地之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如今我初心未改,不过我不想粉身碎骨了。

“为了你,我会让自己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这是她曾想为他豁出性命找陛下时的承诺。

亦是他此刻的承诺。

有了心上人,谁也不甘等不到白首共度时便早早离开。

第11章 长安缭乱

翌日一早天大亮,晋王一行从长安城门而出,沿官道往两江出发。

临安王在长安城外五里的折柳亭相送,将自己珍藏的两坛竹叶青送给晋王。

“愿皇兄一路平安。”

“我自然会平安。”孟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讥讽一笑,“我与四弟早就已经势如水火,如今父皇也不在这儿,四弟不用再装模作样地扮卑微,装乖巧了。四弟,这麽多年,我唯一看错的,就是你。不,不只是你,就连裴缓那个纨绔子弟,我也是看走了眼。”

孟云客温和一笑,道:“三皇兄有贵妃疼爱,又有卫相保驾护航,在外军功累累,在内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皇兄光芒如此之盛,臣弟自然而然卑微,只有靠近皇兄,才能看见前方的路。臣弟生母早逝,又不得父皇喜爱,这麽多年做的许多,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有权有势的妃嫔都没有子嗣,有儿子的妃嫔一个接一个地郁郁而终。孟钦的道路一早就被铺平,等越武帝百年,他会是无可争议的太子人选,下一任皇帝。

那个瘦弱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孟云客,生母陈妃不过是一个卑贱至极的宫女,她很懂事,眼见着自己注定是活不成的,服了药自尽,在死之前把儿子送到宫外封地临安。

从小去封地的孩子,和皇帝哪有什麽情分,孟云客在朝中没有任何依仗,嘉贵妃也从来没看得起陈妃母子,便也不再费心思去对付他。一晃数年,孟云客回京,对孟钦恭敬谦和,朝上朝下事事不管,再加上他已经成年再下手实在是显眼,看他依旧没用,嘉贵妃和晋王就也没有再多看他,只一门心思对付皇上特别偏爱的陆贤妃和其子瑞王。

在他们费尽心力一个一个将那些碍眼的人铲除的过程中,那个他们从没放在眼里过的孟云客却不知不觉中羽翼渐丰,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他从不结党营私,朝上却尽是支持他的文官清流;他办事勤勤勉勉,陛下把手中烦琐的事交给他,他也办得漂亮。

渐渐地,他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最大的一个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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