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绝无可能。”林寒铮想都没想直接否认，“弟子并未见过云液，虽不知他为何造谣至此，但想来不怀好意，师尊断不可信他。”

千绪扫开石桌上落的点点雪花，轻声问:“若他所言句句属实，你又该如何？”

林寒铮目光一滞，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自己的师尊是谁？

云霄界仙山的开山祖师，此间灵气的第一位使用人，他同郁宁一样，都是孤儿，是乐行上尊将两人带到仙山，教他们修炼，给他们活路，即便如此，也从未要求两人任何事，这样的人，怎麽可能会杀了郁宁。

绝无可能。

“不会的。”林寒铮伸手，试探性搭在了千绪冰凉的手背。

这人的手依旧冰凉，带给他们的记忆却从来都是温热的。

“师尊不会如此，我也不会信。”林寒铮说着，就要起身。

千绪反手抓住他，问:“去哪？”

林寒铮目光低沉，闷声道:“找云液。”

千绪纳闷了，“找他作什麽？”

林寒铮:“他出言侮辱师尊，做弟子的自当为师尊讨回公道。”

千绪懂了，这是要找人打架去。怎麽林寒铮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遇事却这般沖动？

“你先坐下。”

林寒铮不动，头一次不听她的话。

千绪轻叹一声，“寒铮。”

林寒铮身形微动，挣扎许久重新坐下。

千绪手一挥，石桌上出现一盘棋局，“先陪我下一局。”

林寒铮下意识去拿白子，千绪按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眸子，说:“拿黑子。”

林寒铮手一抖，却见千绪已经落下一枚白子。

她没再看林寒铮，自顾自开口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不满五岁。”

记忆被拉回初见那天，林寒铮眼眸湿润。

他记得那天，大火将村落燃起，窒息的热气被火舌卷着，空气中都是杂焖的气息。耀眼的红像他常见的西边晚霞，蒸腾着的热气，炙热的火光，都将在一瞬间吞噬他。

当时他在想什麽？

他想，其实死了也不错，不用被当作煞星，不用经历下一次的烈火，死亡似乎也是不错的。

可最终，一个强烈的念头呼之欲出。

如果能活着就好了。

许是老天爷看他可怜，听到了他的声音。

有人从灼热想火光中将他捞起，带着清香的白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将他轻轻抱起，看向他的目光太过温柔，以至于多年之后，再度想起那一天，林寒铮还会不由自主悸动。

“弟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林寒铮执起黑子缓缓落下，再次强调，“永远都不会。”

千绪没答，她盯着棋局看了许久，林寒铮险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麽话，才见她再次落棋，道:“不要信我。”

“什麽？”林寒铮一愣。

白衣仙君极目远眺，沉吟许久，道:“我应该教过你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

“不必因为顾念我们多年情份而毫无保留信任我，有时候我自己都不会信任自己，我是救过你帮过你教过你，可你最终还是你自己。”

“你是林寒铮，而非乐行上尊的徒弟，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一味的信任我。”

“郁宁死了，是我所为。若事情真是如此，你不应该第一反应为我辩白，而是该想想怎麽做才能替他报仇，不是吗？”

气氛骤变，林寒铮白瓷般的指尖掐着那黑子，却怎麽也落不下去了，他垂下的眼飞快地眨了几下，好不容易压下眼中的湿热，坚持说:“不会是师尊。”

这人还真是倔。

千绪将手中白子放回，拇指不断摩挲着食指，说:“我也希望不是我，你知道的，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可她分明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将两个小孩从地域中拉回来的。

千绪不愿将乐行上尊本身的羁绊抹去，所以她回到了仙山，来到了这个占据乐行上尊一半记忆的地方。

这一半的记忆里，占得最多的，是林寒铮和郁宁。

“我会去查。”千绪擡手扫过棋局，一局已终，“若此时为真——”

“师尊自有打算。”林寒铮不愿再听下去，“弟子只求一个真相，然这所谓的真相是否令人满意，这非我能掌控。”

不愧是乐行上尊的徒弟，行事风格当真像极了。

“我知道了。”千绪同他对视着，道:“你去忙吧，有线索我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