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862)

作者:公子永安


这少年模样的剑君气势淩然, 双足轻轻落在那一座青铜高鼎前,淩厉黑锋短发, 白孝带被烈火风势吹得猎猎作响,火星擦着他的脸,偶尔撩开一道暗红血痕。

他捧着两座牌位, 唇锋直利, 垂眸看向鼎内的烈龙火种。

“烛照, 你答应我们的, 要将我们伴生在她之侧, 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 生生世世扒皮抽筋!”

小师弟黎危潮不再犹豫,纵身跃下,永焚在烈火当中。

再一世,不求与君结夫妻之恩,只求长长久久,永伴君侧!

又一万年,歧途圣君周平宜因为情瘴丛生,闭生死关失败,万年圣功也由此一夜溃败。

当夜,他约了容雪诗喝了最后一次酒,更将那张湖青色山鬼面具递给他。

见对方诧异望过来,圣狰低声道,“老子……老子要转世了,下一世,还是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个,兄弟求你,要是,要是她还能再出现,你就带着它,去见一见她。”

歧途圣君姿态放得很低。

他舔了舔唇,“放心,老子想开了,要是转世能成功,我不当你情敌,我当她男妈妈去,以后你就是我女婿,兄弟我罩着你上位!”

容雪诗也扯了扯笑,“那就多谢你舍身成全了,要不,我也多养点美貌养子,好带过去陪嫁固宠?”

圣狰代入老母亲的角色,“我看这个很可以!”

容雪诗则是皮笑肉不笑,“是吗?”

转世的前一夜,圣狰也孤身去了一趟幽梦不归山,抱着大捧的花棒,从山脚到山巅,他点了一笼笼花火。天亮之前,他还做着那个铜铃与彩缨的梦,梦里那小蛇姬还是穿着那一条盛烈的拂拂娇,她被他掌在手里,又被他的热肌融化。

那一夜,妖狐没有回来。

他们在山风与笼火里热烈地接吻,蓬勃地交尾。

后来他们又有了一窝黑琥珀色的小蛇,因为太多太多,圣狰成天为它们没有奶喝而感到苦恼,那小蛇还振振有词,肯定是生得不够多,导致分泌不够好,圣狰傻乎乎的,被她骗着,又生了一窝,于是洞穴里一窝毛茸茸,滑溜溜,就更加无从下脚了。

他白天哄着大娇儿们,晚上还得哄着小娇儿。

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他愿在梦里,永不醒来。

转眼到了十二万年后,妹萝称帝的世代,但当一万年过去,诸天万界都没能寻到她的足迹。

又一次搜寻失败,雪发帝君张悬素从太阴神墓寂静之地归来。

祂那紫藤萝的花架下,对着那一轮太阴月,坐了许久许久。

这是最后一年,最后一日,属于天帝妹萝的世代就要过去,祂却无能为力。

最近,祂愈发记不得事,明明前一日刚发生的事情,祂后一日就记不得了,从记忆到情绪,全部都蕩空,只剩下一片白雪般的茫然与安静,仿佛从未来过。这样的怪症,竟然发生在诸天圣祖的身上,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但诸神用尽办法,都没能解开。

“这样也好。”

他们的仙圣月宫愈发神性漠然,好似一尊琉璃雪月,又重新挂上了梢头,远离凡尘,祂平静地说,“能记的人与事,都不在了,吾要这记忆也是无用。”

也是从这一夜起,月池旁的红梅尽数凋零,帝君再也没有去过那太阴神墓。

又过两万年,被毁坏的小螺顶早已重修,又成了一处香火极盛的姻缘之地。

这天,四月八,佛诞日,春日载阳,仓庚轻鸣。

人们尤为在意的是,是在那玉兰佛殿前,长久凝视着那姻缘签牌的红衣公子,他戴了一顶极为瞩目又华豔的夹纱花冠,那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簇拥着,灿灿花带如瀑流垂身而下,潋滟得好似盛开了八万场春光。

有女客大胆追爱,上前搭话,“公子也是来求姻缘的?”

红衣花冠公子缓缓收回视线,“不了,再不求了。”

他沖着女客微微颔首示意,风流多情的身腰一转,落寞没入这千万求爱的善男信女里。

容雪诗又到了那一家吃食摊子前,要了一碗桂花糖芋艿,以及一碟糯米藕,那家老夫妻早已不在,接替他们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朴实裹着头巾,正拿着彩带小风车哄着小孩,是人间随处可见的一家三口。

而男摊主刚端上一碗糖芋苗,还没放下,容雪诗就接过,撩开那白薄夹纱,也不用勺子,仰头猛灌一大口,囫囵吞下,鲜红舌头被烫得呼哧呼哧的。

倏忽。

大颗大颗的,晶莹透亮的泪珠落下。

在这人来人往白烟袅袅笑语盈盈的烟火里,在这求平安求仕途求姻缘求得偿所愿的佛殿旁,热刺刺的天光透过小棚,澄金蜜浆一样泼在了脚边,万事万物都是那麽鲜活可爱,狐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刚讨到了糖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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