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205)

作者:枝呦九


“蛋清似天属阳,蛋黄像地属阴。蛋清绕着蛋黄,虽然可以单独分出来,但阴阳交融,没了蛋清,还能叫蛋吗?”

她笑着宽慰,“你和山君,命运交缠,早已经成了单独的小天地,没人能插得进去。即便你现在被赶出来,但你们那个小天地里啊,也只有你能进去。”

“我在一边瞧着,山君对你,很是不一样的。”

这番话,到底叫郁清梧高兴起来,连吃了三个鸡蛋还不满足,又央求着钱妈妈再煮三个来吃一吃,好让这份天地之气多一些。

钱妈妈翻了个白眼,“即便是天地之气,也不能太膨胀!”

她将人赶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又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端了一碗面给兰山君。

她笑着问,“你把郁少爷赶出去啦?”

兰山君也正懊恼,“我本是要自己去书房睡的。”

结果他一听,也不要修同船渡了,慌不择路站起来就要走,急急忙忙的,还是她想起书房没被子,让他捧了一床走。

不然他怕是能冷一晚上不吭声。

她叹息,“我心里愧疚得很。”

钱妈妈却哎哟一声:“你去外头睡什麽?也不用愧疚!这宅子是老夫人给你的,郁少爷得你喜欢,便能睡这里,不得你喜欢,你啊,赶他出去也没有事。”

兰山君听得好笑起来,“又让您担心了。”

钱妈妈:“你放心,我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怕你肚子饿罢了。”

兰山君感激,顿了顿,还是问,“他还好吗?”

钱妈妈叹息,“哪里好得了呢?看着伤心得很,跟邬庆川又死了一次似的。”

兰山君端着面哭笑不得,最后也跟着叹气:“如丧考妣啊。”

到底是她对不住他。

钱妈妈摸摸她的头,“你放心,他这个人,受的伤太多了,好起来就快,我都没见过像他这般快愈合伤口的人。”

“你看邬庆川那般对他,他可曾一蹶不振过?”

这倒是真的。

与郁清梧相遇以来,兰山君确实发现他从不沉溺于过去的伤痛,从不埋怨过去的不公,他只是静静的接受命运所给的苦难后,又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的朝前走去。

他是个愿意希冀将来的人。

他于此事上也是如此做的。

第二日,他好似无事人一般,朝着她打招呼。

他离得远远的,不给她一点胁迫之感,低头悻悻问,“山君,你吃鸡蛋吗?”

他这样,兰山君反而不知道该说什麽,又像有一口气,本是可以续在心中喉间的,但因他这一句软绵绵的话,瞬间蕩然无存。

两人就这样相处到了过年。

这个年注定不好过。兰山君年前最后一次进宫的时候,太孙便叫她过年不要再入东宫,免得被殃及池鱼。

兰山君便知晓,太孙妃一案要有结果了。

果然,腊月二十七,林贵妃得了急病去世,皇后出来主持大局,从蔡淑妃的身上拿回了中宫之权。

大年初五,齐王身为孝子,本该得到皇帝的爱怜,却在此期间被皇帝责令哀毁太过,圈禁齐王府。

兰山君不用多想,也能知晓这次林贵妃是替齐王挡了灾,担了责任。

郁清梧便道:“齐王想杀太孙妃,陛下不会大动干戈。但是齐王想借陛下的棋子杀太孙妃,陛下便不会再信任他。”

他道:“山君,多亏了你,否则今日受这番苦的,就是太孙夫妻了。”

兰山君也觉得舒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还不错。

她只希望齐王能多熬一熬,熬到最后,她还想请他去试试点天光。她也想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她负手站在廊下,看着天上的飞鸟落在屋檐上,而后又扑腾着飞走。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目光也跟着飞鸟来,跟着飞鸟走。

第三年了。

她回洛阳,已然进入第三年春。

兰山君进宫给太孙妃请安,碰巧皇后也在。太孙妃身子转好,但却遗下了病根。

阿蛮啜泣道:“苏姨母说,阿娘以后不能再吃辛辣,也不能多吃,要少食,少辣。”

阿貍倒是坚强一些,端着脸道:“以前都是阿娘吃阿爹的饭,现在变成阿爹吃阿娘的饭了。”

太孙妃笑着道:“不管是谁吃谁的,反正不曾浪费。”

兰山君宽慰:“会慢慢好的。”

太孙妃便叫人抱着阿蛮和阿貍出去,低声道:“你知道让我昏迷不醒的是什麽药吗?”

兰山君摇头。

太孙妃:“是箛草。本就是五谷里头的,腊八粥里用了也没事。但却有一种箛草,两鼻两蒂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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