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65)
作者:慵不语
谢璧走到卖花担前,声音低沉:“要几枝粉玉兰。”
“没有粉玉兰咯,咱们现在是栀子芍药哦官人。”
谢璧沉默片刻后道:“我要粉玉兰。”
“早不是粉玉兰的季节了呀,官人等明年春日买也是一样。”
明年春日怎会一样?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
谢璧淡淡开口:“那要芍药吧。”
“粉玉兰粉玉兰,今年春天的时候干什麽去了,”卖花的望了望谢璧远去的背影,说话丝毫不客气:“看着也是个大官,脑子不灵清的!”
谢璧到了府中,命下人将芍药插入瓶中,炙肉也让几个小丫鬟分了。
他们已不是夫妻,此时示好,倒显得他像个唐突的丑角。
谢璧望着芍药良久,黄昏的光渐渐消逝在天际尽头。
江晚月要离开谢家,谢老夫人也有一番思量。
在府时,江晚月是妇是媳,荣辱一体,有些口角倒没什麽,但一旦离了谢府,从此便是陌路人。
谢家累世簪缨,连打发奴仆下人都甚是小心谨慎,头一遭和离,更是不愿得罪江晚月。
夜色渐渐暗沉,谢老夫人却全无睡意,叫来明妈妈道:“明日她出门,再多给五百两吧。”
明妈妈一怔,犹豫道:“夫人,本打算给的就已不少了……”
谢老夫人摆摆手:“银钱对于谢家倒无妨,但江家可是商户出身,商人自是贪利的,他们仗着老爷的婚约,硬要将女嫁来谢家,便是觉得谢家有利可图,如今闹成这个模样,待她回家,江家人越想越愤,出去惹事该如何好,这几百两银子无妨的……”
明妈妈点点头,进银票清点好,装在信封里封好蜡,只等明日临走时给江晚月。
翌日一早,江晚月早早梳洗好,来到前院,谢老夫人眸光落在江晚月身上,今日江晚月一身藕荷色月华裙,腰身如束肩颈薄挺,行止端庄沉静,眉眼比公侯府的千金还要精致……想起江晚月出身,谢老夫人心肠又再次刚硬,将已经準备好的说辞委婉道:“你曾为谢家妇,但奈何缘浅,晚月,你执意离去,谢家也不好多留你,你虽离了谢家门,但情分未断,你若有何事艰难,都可来知会谢家。”
“这里是老太太给的银票,夫人一并拿去当路上的盘缠吧。”明妈妈笑着上前,将两个信封呈给江晚月:“夫人收了吧,日后有何难处,谢家定会鼎力相助。”
外头忽然一阵喧闹,有几人簇拥着中间一人大步走来,人还未至廊下,笑声已传来:“谢府好大的手笔,还要给我孙女塞银票,莫不是想着江家囊中羞涩,连路上的盘缠都无吧?”
江晚月回头。
许久未见的外祖身穿蓝色绸缎锦衣,精神健硕,笑意一如往昔,只是昔日的浓眉疏落了不少,外祖父身边站着十个样貌端庄高大雄壮的年轻后生,皆是黑衣短衫,淩厉利落的装扮。
外祖父带着人亲自接她回家了。
江晚月愣住,眼眶发涩。
坐在椅上的谢老夫人忙起身,脸色泛红的赔笑寒暄几句,笑着解释道:“银票只是谢府的一番心意,实在惭愧。”
外祖父朗朗笑道:“谢府若真有心,何至于有今日?”
一语落地,在场衆人面色都灰了几分。
“谢家官高位重,门槛高规矩多,想不到我头次登门,却是在今日。”外祖笑着环顾四周,眼眸泛出隐隐寒光:“遥想出嫁时,我孙女一人前来,半条潇江上都是江家的船,她要几个养娘婢女使唤有很难?可她却不愿,只说谢家不愿让她带人,还说谢家会给安排。”
“从那时我就担心,都说这谢家是京城高门,却连新妇的几个陪嫁养娘都不愿养,八成要刻薄我孙女,我孙女样样都好,偏就是总爱把人想的太良善,好在,她并不是个委屈求全的孩子。”外祖大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此桩婚事原也是她父亲之命,如此也算不负父命,无悔无憾!”
谢老夫人被他说得脸色青红相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不让江晚月带仆从前来,是谢家下人大多是家世清白的家生子,谢家不愿让背景不明之人进门。
此事无论如何说,都是谢家理亏。
外祖说罢,走到江晚月面前,擡手为江晚月披上披风,笑道:“月月,随祖父回家吧。”
一行人簇拥着江晚月和外祖,径直走出谢家,从始至终,无人理会那银票和谢老夫人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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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河畔,衆船扬帆,遥遥望去,宛若垂天之云。
江晚月去岁入京成婚时,孤身独舟。今日和离归家,万斛巨舟,千里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