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52)

作者:慵不语


月色如霜如雪,几乎和江晚月苍白清冷的面色融为一体,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挂着水珠,缕缕发丝飞扬。

周遭静寂无人,宽阔的湖面上唯有几只水鸟掠过,簌簌作响。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也是从未拥有过的辽阔。

江晚月用头巾抱住头脸,再也未曾回头。

*

秦婉养尊处优,连裙角都未曾被河水沾湿过,何曾受过这等惊吓,早已被吓得昏厥过去,周遭的画舫也察觉到了消息,再加上第一批去了岸上的谢家人慌忙派遣小舟而来,谢璧将秦婉连同剩下的仆役都依次护送到舟中。

秦婉哭着向谢璧道谢,谢璧心中一片冰冷。

彩尾鱼之事上,她救了自己一次,如此,也算两不相欠。

画舫在身后缓缓被河水吞没,望着夜色中若深渊的湖水,谢璧心下莫名一沉,目光灼灼望着来接应的人,忽然问道:“夫人已被护送到岸上安置了对吧?”

“夫人……”来接应的谢家人眼圈泛红,他正想着如何措词告知郎君,却没曾想谢璧第一句便是问此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郎君……当时情急水深,我们都只顾着老夫人,还有庆官少爷,夫人……当时我们也去找夫人了,但夫人未曾在船舱中……”

他越说声音越细微,含着颤抖和惶恐。

谢璧心头猛然缩紧,一字一句道:“夫人未在岸上?!”

那人犹豫着,艰难道:“郎君,……我们……我们也是上岸了才发现……”

谢璧面色沉寂,一语不发。

他骤然回头望着漆黑广阔的河面,又转头望向烛火温暖,人头簇拥的岸边,大步上了岸:“她定然是早早上岸了,我亲自去寻。”

岸上长廊挤满了看惊魂未定和看热闹的人群,因了烟火大会,长廊上每隔三五步便高悬了精美灯笼,温暖的光晕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谢璧穿梭在长廊中,搜寻的脚步愈来愈急,向来沉稳守礼的他,横沖直撞,一次次冒然拂开人群。

“晚月……”谢璧从低声呼唤到高声呼唤:“晚月……”

她的妻真的不在岸上。

她会去何处?

湖水的冷意浸入骨髓,谢璧禁不住全身发颤,他方才从窗出来,乍然看到沉船都未有如此冷意。

妻呢?

难道是……已擅自回府了?!

谢璧猜测着,方才江晚月和自己争执了几句,言语间颇不愉快,也许沉船之前,她已负气离开。

定然如此。

谢璧吩咐了几个心腹,让他们打马去谢府找人,秋璃却哭着跪下:“郎君,夫人……夫人一定还在船上。”

谢璧咬牙,轻斥道:“胡说!”

秋璃将方才的场景哭着讲了一遍,谢璧握紧发颤的手,反而镇定下来,沉声道:“再出几只舟,拿上灯笼火烛。”

此刻,画舫上的世家们都已下船,齐聚在了长廊中,看着一个个年轻侍女的惨状,纷纷掩面念起佛来,又听闻谢璧夫人还没寻到蹤影,也纷纷出动画舫和侍从,一同在河面上寻找。

夜已黑沉,宽广的河面黑黢黢的,如同吞噬人命的沼泽巨兽。

一舟一灯,盏盏灯火分散在河面,若万千星光,穿梭期间。

谢璧站在舟中,双眸通红,望着深不见底的河面。

夜风将他袍角吹起。

崔漾一直陪同在他身边,强笑着安抚:“放心,夫人是在水畔长大的,比我们这些养在京城的通水性,定然不会有事……”

几个侍从低头不语,拿网在河水里捕捞,舟来船往这麽多次,打捞上来的人,皆已没了气息。

若河中真有幸存之人,也早该发现。

可如今已过去许久,仍未曾发现夫人的身影。

恐怕已是兇多吉少。

半晌,谢璧缓缓蹲下,指尖拂过暗流涌动的河水。

身侧忙有人道:“郎君当心,夜深水冷,莫要着凉。”

夜深水冷。

谢璧打了个寒噤,缓缓闭上双眸。

他不敢深想,此刻他的妻在何处。

身边人都纷纷劝道:“郎君不必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夫人生长在湖边,定能护自己安稳,定能逢兇化吉。”

谢璧缓缓擡起泛红的眼眸。

刚沉船时,他也是觉得,她生在湖边,知水擅水,不必分心牵挂她。

可她不在岸上。

明明那麽多人都脱险上了岸,在岸边裹着厚厚的斗篷喝热茶,离湖面远之又远。

可他擅水的妻却不知所蹤了。

在河中一次次穿梭未果,崔漾心里也没了底,他看着好友脸色,也不敢多说什麽:“也许……也许夫人早已上岸了,可能没了力气走不远,或是被岸边的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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