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40)

作者:慵不语


谢璧一笑:“恐怕不太行,你既上了贼船,便听天由命吧。”

竹西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看到安静坐在舟上的江晚月,又瞬间放下心:“有夫人,我才不怕呢。”

竹西知晓江晚月是在湖畔长起来的,驾驭小小的独木舟,定然不在话下。

江晚月微微扬起唇。

此刻,心里涌现的感觉很奇妙。

她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她也可以被旁人信赖,被旁人倚重。

在谢府,在这偌大的东都,她极少体会到这番感受。

谢璧略笨拙地划动船筏,朝笼罩荷香的碧水深处而去,竹西坐在小舟上,往水鸟群中投石子,水鸟呼啦啦振翅,飞向天际,江晚月坐在舟上,望着周遭浮动的荷影和望不到尽头的芦苇,恍惚中仿佛回到了碧胧峡。

此刻,谢璧低沉嗓音响起:“在碧胧峡,你有坐过船筏吧?”

江晚月一怔,这还是谢璧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家乡,主动询问她从前琐事,江晚月莞尔道:“坐过,从小就划着筏子玩,也经常坐筏子去捕鱼。”

出发前,碧胧峡人会用束鹰草系住鱼鹰的脖子,一人一舟一鹰,驶向湖面深处,归程时,船舱已满载了鱼。

谢璧望着肤色洁白无瑕,昳丽柔美的妻,思索道:“湖深浪急,你不怕?”

江晚月笑道:“碧胧峡里的人,自小会游水,人人会划船,水性皆是极好,怎会怕水?”

谢璧点头笑道:“枕水而眠,也是妙事。”

“你还会捕鱼?”谢璧难以想象笑起时梨涡轻柔的妻会捕鱼,有些好奇,也有几分不信:“怎麽个捕法?”

江晚月侧脸映了湖面粼光,发丝泛着温婉的金光:“船夫或船娘会先敲打船舷,鱼觉得湖面有危险,便会往湖深处钻——这可正巧中了我们的意,鱼鹰最擅在深水处俯沖捉鱼,鱼鹰钻进鱼窝,瞬间就将鱼捕获了……”

谢璧安静听着,眼眸深处骤然闪过一抹光亮,似是有所领悟。

待返程时,竹西接过船筏,谢璧望着碧水荷花,满岸芦苇,笑道:“可惜今日未曾带笛,此刻美景,该配一曲。”

江晚月怔了怔,不由想起初见谢璧那夜,他在月下吹笛的模样。

竹西笑着递给谢璧他刚揪的几根芦苇,笑道:“郎君,现有的笛子,不都说芦苇做笛,能吹万曲吗?”

谢璧也不嫌,擦了擦就放在唇边,却吹得音调单一逼仄,丝毫没有音律的婉转起伏。

谢璧失笑:“传说中的吧,别说万曲,我可未曾看到谁用芦笛吹过一曲。”

江晚月接过,青青苇叶泛着清香,她将芦叶放在唇边,熟悉的曲子已流淌而出。

一曲终了,谢璧定定望着江晚月,奇道:“你是何时会的这曲子?”

江晚月笑了笑。

在碧胧峡的无数日与夜,她或摘芦叶,或持竹笛,对着清风碧湖,已将这首曲子吹了无数遍。

谢璧道:“这曲子只在京城流转,我看你来京城后,并未曾吹过这曲子,何时会的?”

江晚月淡淡道:“在碧胧峡时,我曾听旁人吹过,当时觉得好,也练了练。”

竹西再也忍不住,笑道:“夫人还不晓得吧,这曲子叫借月,是我们郎君谱的。”

他们夫人和郎君真是有缘,夫人远在碧胧峡,未曾见过一面,却恰好学了郎君的曲子。

谢璧心中泛起涟漪,凝目江晚月:“改日我吹与你听。”

江晚月缓缓握紧芦叶。

彼时他清隽出尘,独对清风明月,曲清袖扬,她卑微谨慎,躲在岸边芦汀暗影里悄悄仰望。

可如今,他要将曲子吹与她听。

江晚月垂眸,轻声道:“好。”

谢璧垂眸,望着倒映江晚月侧影的碧波,心中倏然生出盼望。

下次他还想和妻来泛舟。

不会再让竹西跟来。

这片杳无人迹的湖面上,唯有他们二人。

他吹笛,她也可以肆意的把船曲唱给他。

谢璧唇角噙着笑意,眼眸如映了湖上细碎的日光。

三人登岸,竹西上岸时被芦苇叶扎住小腿,将几根芦苇一拔随口埋怨道:“哼!就该一把火把你们烧了去!”

江晚月却认真道:“芦苇很好,莫要如此说。”

谢璧笑道:“夫人莫要理会竹西这个俗人,古人有诗,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夫人也曾读过吗?”

江晚月摇头:“不曾读过,我是知晓苇杆可做成席子搭在屋顶上,可防雨可防水。”

“能帮人救人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竹西望着二人笑起来。

谢璧挑眉看向他。

竹西笑道:“郎君说的都是书中大道理,夫人说的都是民间过日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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