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189)
作者:慵不语
旁的地方但凡听闻朝廷修堤,大家都甚是欣喜,踊跃报名,捐钱捐物。
淦州怎会截然相反?
“不是我们不愿,是修了也白费力气啊。”买枣的娘子叹口气:“此地不适宜修堤,人在做,天在看,谁敢得罪老天呢!”
江晚月沉默半晌,才道:“是因了江大人修堤一事,淦州才不愿修堤吗?”
“你还知道江大人啊?”买枣的娘子叹口气:“江大人是个好人,顶着不能修堤的传言去修了,当时他修堤也是为我们好,因此满村壮年都跟江大人去了,但结果呢?尸骨无存啊……之后我们也想过修堤之事,但只要大家一提,河水便会决堤,从官到民都被吓怕了,大家认了命,断了修堤的念头……”
江晚月闻言不由沉思。
流经此地的河水便是抚河,她自小生在河边,知晓河水有丰水期和枯水期,丰水期容易有汛,河道湍急,但枯水期水流甚浅,若不曾骤降暴雨,按理说不该决堤。
她将打听来的情况告知谢璧和裴昀,谢璧道:“河道的水不会一夜涨满,世上更不会有鬼神作祟,唯有因一己私利下的鬼蜮伎俩。”
谢璧将地图铺展到几人眼前:“沿抚河追溯五里,有一支流,支流周遭并无人烟,和淦州之间有一渡口建有大坝,往上追溯二十里,是中游的河道,此地建有水渠大坝,是前朝所建,因本朝时抚河中游水位不曾上涨,据说早已废弃,也从未开过闸口。”
裴昀道:“若是此地有人开闸,那下游自会水位暴涨……”
他说着,忽然看了江晚月一眼。
江晚月望着中游的闸口,缓缓道:“谢大人怎知从未开过闸口?”
谢璧道:“每次开闸,都会有记录,但朝廷工部的水利文书上,并无此地开闸的记录,至于五里处的支流,更是连记载都极少,还是我暗访周遭查询到的。”
江晚月沉思着点点头:“据说只要淦州人想要修建大坝,河水便会上涨决堤,若按此推断,恐怕这抚河又要来一次上涨了。”
谢璧眸子暗芒流转,立刻派出几人在大坝周遭盯紧。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支流周遭的大坝真的有人暗中开闸放水,因支流处无人,也未曾有人发觉。
谢璧的亲卫立刻将这些人反剪了双臂,带来谢璧面前跪下。
谢璧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为何阻止修坝?”
几人沉默不语。
谢璧冷冷命道:“先斩了他双手,若是不说,再砍去双耳,我只需留一条舌头。”
立刻有亲卫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吓得那人忙开口道:“大人饶命,是……是蔡公公派我来的……”
衆人对望一眼,一时都沉默了。
就连裴昀也晓得轻重:“如果和蔡沖有关,恐怕事涉宫闱。”
只看淦州的情形便知晓,朝廷的救济银两,并未真的下发到百姓手中。
这些利益是谁分了去,恐怕谁就是最不愿修建大坝之人。
他们都想到此事定然和秦家有关,却未曾想到,蔡沖也会卷入此事之中。
把这些人关押起来之后,衆人各自散开,江晚月缓缓前行,全身一阵寒栗。
此时修堤,他们可以做手脚,那父亲当时修堤时,突如其来的水患,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母亲去寻父亲同僚,突然坠崖,又只是失足而已吗?
有温暖的手掌撑住了摇摇晃晃的自己,江晚月回头,谢璧撑伞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遮住漫天雨丝。
“下雨了。”谢璧低声道:“我送你一程。”
两人并肩向前走着,谢璧道:“我之前特意去县衙查过,但并未查到当日开堤的记录,但当初若真的是他们动的手脚,定然会把一切都遮掩干净。”
江晚月沉思道:“再过几日,就是清明,我想,在淦州,总会有知晓真相之人,在惦念父亲。”
清明当日,细雨纷纷,江晚月站在父亲的衣冠冢前,久久伫立。
谢璧撑伞站在江晚月身后,始终安静陪伴江晚月。
听到脚步声后,两人走去树林。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身材壮硕黝黑,甚是高大。
他来到江延的衣冠冢前,祭拜了三炷香。
之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两人立刻跟上此人。
此人回家后,立刻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张二,你怎麽又去祭拜那等逆天行事之人了?”
张二的声音投了几分倔强:“娘,很多事情您不知晓实情,还是莫要议论了,我并不觉得江大人是逆天行事,江大人是在救我们,想帮我们过上好日子。”
江大人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帮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