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118)
作者:慵不语
“不过,我会让人将北戎信物放置在此二人屋中,会有人查抄出北戎之物,证实传播流言之人是北戎之人,但此事并非真相。”
谢璧语气沉稳有力:“你是受流言所害之人,有得知真相之权,更有惩奸处恶之权,我此番来并非让你为大局忍气吞声,而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如何选,我都会依从你的选择,和你一起面对。”
身为巡抚,若以潭州利益为重,自是将二人打成北戎人奸细为上策,但他不会再委屈江晚月,若他为了所谓大局遮掩真相,连一人都护不住,又怎能在乱世之中保一州平安?
江晚月走到谢璧面前,轻轻行了一礼,语气淡然坚决:“多谢大人查询真相,替民女伸冤,此事皆因北戎而起,和旁人无关,大人费心了。”
谢璧一怔,他想过前妻会选北戎,却未曾想到她会如此果断,如此平静。
听到秦婉名字时,他的妻面容并无波澜,似早已跳出闺阁恩怨,抛下一切过往。
她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初衷,不想探究自己的所言所行,几分是为了国事,几分是在袒护秦婉……
是他……又一次把她想低了。
谢璧终于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被江水洗濯过的,崭新的,清冷高远的江晚月。
半分也不属于他的江晚月。
谢璧心里涌起沉沉的怅惘,眸光定定落在前妻的面颊上,她玉肌昳丽,映着静影沉璧的秋光,真的宛如江上普度衆生的观世音,纤尘不染,俯瞰俗世之事:“无妨……我并非只为你,身为巡抚,这本就是应尽职责,再说此番多难之秋,有不少女子一同抗击北戎,身为朝廷官员,不可让女子被群小所侮,为流言所伤。”
一旁的竹西听着自家大人的慷慨陈词:“……”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公子为何非要在此时展现自己的刚正不阿……
江晚月赞赏的看向谢璧:“得遇大人,是黎民之幸。”
被江晚月的眸光一看,谢璧只觉满心苦涩。
只因这赞赏和感激,是百姓对官员的感恩钦佩,却不是妻对夫的依赖感激。
黎民遇他,是幸。
那……她呢……她遇到他,可曾有悔?
想说的话翻涌着堆积在喉头,哽得谢璧胸闷气短,可最终久久沉默,未发一言。
*
第47章 第 47 章
终于到了江晚月随衆女子乘船横渡三门壑的这一日。
三门壑浪急水深, 过的人本来就少,但这次渡船,之所以传得人人知晓, 还是因了这是一艘女子参与制作, 女子掌舵,且皆是女子所乘的船……
女子属阴, 在水运中尤其忌讳女子上船, 可这次, 江晚月的这艘船, 可是从头到尾,都沾了女人,可谓是丝毫不顾祖宗留下的规矩了……
还要在惊涛骇浪的秋日过三门壑, 这不是作死吗?
江晚月上船之前,裴昀非要装作船员模样, 暗中登上这艘船。
裴昀以将军之尊,竟要自贬身份,以船员模样登船, 心腹前来阻拦。
“据说这船皆是女子, 是犯了大忌, 万一……将军三思啊!”
裴昀淡淡道:“女子行船,是否有险, 我并不敢断言, 但若无危险,我可看她乘风破浪, 若有危险, 我更该陪在她左右,护她安然无恙。”
话虽如此, 可他知道,江晚月是不会让他上船的。
他也不愿惊扰到她,只想暗中陪她一程。
朝阳从开阔的江面上缓缓升起,衆人挤在岸边,望着如同在怒吼的三门壑巨浪,窃窃私语:“秋日是潮头最猛的时候,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作孽……”
“祖宗的规矩,难道真的丝毫都不顾了吗?这船上竟都是女子——阴气如此之重,真是荒唐……这可是要触怒神仙的啊……”
衆人纷纷不安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着,提前向江中的神仙请罪。
“祖宗的规矩,难道真的丝毫都不顾了吗?这船上竟都是女子——阴气如此之重,真是荒唐……这可是要触怒神仙的啊……”
衆人纷纷不安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着,提前向江中的神仙请罪。
江水翻涌拍岸,灰铅色的天沉沉压下,在江浪和天的交接处,一艘弯翘的客船缓缓而来,在苍茫江浪映衬下,船体甚是渺小单薄,呼啸的旋风将帆吹得簌簌作响,船上几人裙袂飘扬,宛若天边锦云,衆人望着,不由提了一口气。
三门壑兇险,平日都是挑好日头过,还要祭祀祷告,绝不让女子沾染唯恐不吉,如今风猛浪急,船上又都是女子,恐怕兇多吉少……
衆人直直盯着客船,不敢有丝毫走神。
江浪狂烈,似是想让妄图挑战它的人就此止步,那艘客船却无丝毫犹豫,驶向灰蓝色的江浪深处,弯翘的船一次次随着浪尖翻涌上下颠簸,礁石撞击在护舱板上,船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