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善(265)
作者:第一只喵
车门外,张法成拨马靠近:“小娘子有什麽事?”
“开下窗户吧,”车厢里她语声音软得很,带着明显的哀求之意,弄得人心里也跟着软起来,“我闷得很,还有点怕。”
张法成犹豫一下:“这个麽。”
“郎君,我一个弱女子,还能跑了不成?”车子里哀求的语气越发明显,隐约还带了哭音,“黑漆漆的,我怕得很。”
黑漆漆的是有点吓人,她既然胆子这麽小,想来也不敢玩什麽花招,况且方才她也很配合,自始至终不曾反抗过。张法成笑了下,打开窗户:“小娘子别怕。”
暗夜中芙蓉面一晃,苏樱伏在窗户前,颤着声音向他:“郎君,里面好吓人啊,求你了,不要再关窗户了。”
张法成心尖一蕩,下意识地弯了腰安慰:“你便开着窗吧,有我在呢,怕什麽。”
苏樱点点头,手缩在袖子里,不动声色抛下一颗圆结。
后门。
张用从屋顶一跃而下,借着黯淡星光,看见敞开的门扉,心里立时一凛。不好,怎麽可能夜里睡觉还开着门?
轻手轻脚摸进去,四下一掠便知道里面没人,张用连忙吹亮火折子。一点微弱火光照出空蕩蕩几间房屋,床铺上被子胡乱掀在一边,床底下几双鞋子淩乱着东一只西一只,分明是仓皇离开的情形,那麽方才的火光。
张用一个箭步沖出去,蹲下去仔细查看,沙土地面上两行浅浅的车辙印一路伸向远处,边上杂沓的马蹄印,脚印,看样子足有二三十个人。深更半夜,这麽多人马聚在人家后门做什麽?裴羁说过,屋里应当是女人。
来不及多想,顺着车辙印飞快地赶上,马快人迟,前面的动静已经很远了,张用追着辙印穿过僻静的后街,忽地看见黑暗中一点火光,岔道另一头康白骑着骆驼正往这边来,张用急急闪到道边。
这麽晚了,康白要做什麽?为什麽看起来,康白去的正是方才他来的方向?
天黑得很,康白没发现张用,催着骆驼飞快地向苏樱家后门走去。
到这时候有点后悔,其实方才他可以留下,让骆驼奴回去找护卫,这样却是更稳妥些,方才他为什麽不曾想起来?
一念及此,越发觉得不安,软鞭向骆驼身上一抽,催得骆驼如飞地往前奔去,遥遥看见四条街僻静的后巷,康白跳下来快步走到近前,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突然看见洞开的后门。
心里突然便有了不祥的预感,康白一个箭步沖进去:“叶师!”
空蕩蕩的不见人影,床铺淩乱,桌上的针线筐不知被谁撞掉在地上,针头线脑滚落一地。不好!康白急急折身出来,举灯一照,地面上辙印杂沓,显然有车马刚刚离开。
是张法成,能在沙州城里出动这麽多人马深更半夜劫走良家子,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急急唤过护卫:“把所有人手全都带过来,再跟会馆捎个信,就说我在城里,需要人手帮忙。”
跳上骆驼沿着车辙印追了出去,穿出后街便是大道,三岔路口通向三个方向,路面是碎石铺成,太硬,车辙印已经消失无蹤,那麽她去的,是哪个方向?
康白一跃跳下骆驼,到这时候再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高举灯笼寻找地上的痕迹。
张用向墙后又躲了躲。方才他也查看过,但他怕被康白发现就没敢点灯,只是用手摸着车轮从后街带出来的细碎砂石,感觉仿佛是向南去了,但是不敢确定,忽地看见康白蹲了身,从石头缝里捡起一个东西。
借着灯笼光,康白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是布条结成的绳结,浅碧色细绢,今天苏樱拜会曹进德时,身上的衣服真是同样的质地颜色。
心里突地一跳,是她,她知道他会找来,所以沿途留下标记,给他指路。这绳结,是在往南去的岔道上。
“走。”康白定定神,跳上骆驼追了过去。
墙角后,张用小心隐藏着身形,远远跟着。到此时已然确定康白要找的人与他相同,到底是什麽人,能让张法成深夜来访,让康白竟如此紧张,又让裴羁如此关注?
该当回去禀报裴羁一声的,但他只有一个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眼下只能先紧着这边。张用从袖中取出炭笔在墙角上画了个记号,飞快地赶上前面。
***
石牌楼集市。
裴羁匆匆遣走最后一个侍从,快步向门外走去。
那疯狂灼烧的感觉始终不曾消失,即便方才与衆人议事之时,强烈的心悸不安也曾几次让他停顿,不能专注。
是她吧。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有如此怪异的感觉。她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