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善(149)

作者:第一只喵


声音都嘶哑了,若不润一润,必然要嗓子疼。

她只是背对着他不做声,裴羁皱眉,弯腰来抱,她突然转身用力推开他,嫌恶的目光。

让他心里一宽,将被子替她向上拉好,转身离开。

舱门轻轻开合,外面的天光漏进来又被阻隔,他走了,昏沉的船舱里又只剩下她一个,听着外面的浆声,水声。

单调重複的声响似乎包含着让人平静的神秘旋律,苏樱慢慢安静下来,觉得累,觉得疼,浑身每一处都像是被车轮重重碾过,喉咙里火辣辣的,发着痒只是想咳,扶着床架坐起来,拿过茶盏抿了口蜜水。

温热清甜,一点点抚慰着喉咙,苏樱慢慢地又抿了一口。

窦晏平来了。先前她觉得再做什麽都是徒劳,她再不可能摆脱裴羁了,但是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她会逃脱的,上次那麽难她都逃掉了,眼下还有窦晏平在帮她。她得吃好睡好,让自己状态好些,才有力气逃。

一口一口将那盏蜜水全都喝完,苏樱解了衣服重新睡下,闭上了眼睛。

客舱外。

裴羁独立船尾迎风眺望,岸边蒲苇丛生,飞鸟在沙洲上起起落落,极远处有一群黑点,是窦晏平那些人,但此时已经分辨不出哪一个是窦晏平,太远了。

风吹袍袖,裴羁沉默地望着。她回来了,因为窦晏平出现的缘故。让他一想起来心里如同毒蛇啃咬,她对窦晏平,终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裴郎君,”阿周寻了过来,“小娘子怎麽样了?”

“睡了。”裴羁看她一眼,“做些润喉的汤水给她。”

嗓子哑成那样,总要有几天难受,他给她的蜜水她不肯喝,阿周做的,她应该不会再拒绝。

“是。”阿周答应着,心神不宁,“方才岸上的是不是窦家十一郎君?”

其实不必问,隔得虽然远,但她认出来了,是窦晏平,先前在裴家时她就偷偷看过许多次,他跟窦玄,长得真像啊。

裴羁垂目,顿了顿:“是。”

阿周深吸一口气,心髒砰砰乱跳着,颤抖的声:“他跟小娘子,他们,他们很要好?”

其实也不必问,苏樱唤他平郎,这个称呼,只可能是对着亲密的男子。还有窦晏平,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窦晏平疯了一样,跳进水里飞跑着来追,他们必然是很要好的,她真是疏忽了,这麽长时间里怎麽从不曾发现?

裴羁拧着眉,被“要好”两个字刺激到,一阵一阵毒蛇啃咬的感觉。但,再要好有什麽用,她几次逃跑都不曾想过去剑南,她是聪明人,她也知道,她跟窦晏平已经不可能了。

从最初定计让南川郡主出手,他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她是聪明人,很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一旦她发现南川郡主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就会重新掂量与窦晏平成亲的利弊,以她凉薄的心性,很可能就会放弃。看了眼阿周:“他们曾私定终身。”

阿周低呼一声,紧紧抓着船舷:“这,这……”

从方才看见窦晏平,她就想过无数个可能,只是始终抱着侥幸,觉得不会那麽巧,但事情似乎总是向最坏的一面发展。阿周定定神:“我去看看小娘子。”

转身要走,听见裴羁唤一声:“回来。”

阿周回头,裴羁垂目看她,带着洞悉一切怜悯:“在我发话之前,你不得跟她提起一个字。”

阿周一个激灵,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结结巴巴,垂死中仍要挣扎:“裴郎君,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觉得,我作如何想?”裴羁反问。

阿周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看他迎风而立,袍袖鼓蕩着,萧萧肃肃的身形:“休要跟她提起一个字。”

阿周哆嗦着,想不通。她固然不会告诉苏樱当年的事,但如果她说了,苏樱知道了昔年恩怨疏远窦晏平,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在困惑与窘迫中,听见裴羁淡淡道:“去吧。”

阿周顿了顿,想问又不敢问,踉踉跄跄走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白帆猎猎作响,裴羁望着远处。窦晏平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天际湛蓝,流云几点。

昔年崔瑾、南川郡主和窦玄之间发生过什麽他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但南川郡主与崔瑾自尽有关,这一点,应当不会错。只这一点,便断绝了她与窦晏平的一切可能。

但他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她好不容易回来了,那个生动鲜活,会骗人会骂人会咬人,从来不肯向他驯服的苏樱回来了,因为窦晏平。

他需要留住这样的苏樱,那麽现在,他就不能能让她知道,她跟窦晏平,或许隔着杀母之仇。总要给她留点希望吧。等她养好了精神,缓过这一段,等他把一切弄清楚,他会亲手斩断她跟窦晏平的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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