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寒哥哥，听闻此去路途遥远，我早年身子不好，被母妃拘在宫中甚少出门，有些害怕。”

岑嘉年仰慕孟拂寒并非什麽秘密。许久以前，常晚晴便知晓。只是孟拂寒自来生人勿近的，早几年又在边疆，这回来没两年，怕是少有接触的机会。

她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岑嘉年迟迟不肯上车，看着孟拂寒的目光像是能够拉丝，直到身后女官再三催促，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临到上车时，还柔声说了句：“拂寒哥哥，听闻你爱喝竹叶茶……”

常晚晴朝外伸出手，接住几丝微凉的雨滴。

她没去听他们又说了什麽。七公主上了车，所有的声音都阻隔在车外。她收回手，玉澜拿出帕子为她擦了擦。

“姑娘，车帘放下来吧，当心着凉了。”

常晚晴松开手。

马车缓缓驶动，车帘放下的前一刻，她鬼使神差地擡眼，看向不远处。

对上了那双自来沉静的眼眸。

隔着如丝雨帘，男人神色平静，见她看过来，也只是一瞬便移开，调转马头，朝前开路去了。

……

出了京，天地便开阔起来。只是还下着雨，没法儿赏景看天。

走的虽是官道，路途却也有些颠簸，常晚晴时常出门便罢，七公主自幼养在深宫，确是有些受不住。一路走走停停，直至天色将暗，车队才行至驿站歇息。

常晚晴下了车，见岑嘉年吐得脸色发白，皱了皱眉头，叫玉漱去拿早先备好的药丸。

岑嘉年见了她，先是嘲她一番好大的阵仗，带的行李随从竟比她一个公主还多，光是装随身物件的马车就三辆。可瞧见玉漱递来的药丸时，忽地就闭了嘴。

常晚晴极爱看她这般不情不愿仍得收下的样子，笑道：“你若是嘴不那麽硬，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

“……谁要与你做朋友。”

岑嘉年身旁宫女收下药丸，待她没什麽威慑力地说完，回了房间歇息。

常晚晴在车上睡了许久，没什麽困意。她转身，正好瞧见孟拂寒吩咐完衆人，目光淡淡扫向此处。

她不欲与孟拂寒说话，却见孟拂寒朝她走了过来。常晚晴下意识蹙眉，还未转身，男人声音先至。

“郡主。”

孟拂寒声音一贯地清越，如果二人早先没有那些龃龉，常晚晴或许还真会觉得悦耳。

她扬眉，像是在问他有何事。

孟拂寒道：“听闻郡主婚事已退。只待国公回京，退还庚帖。”

常晚晴抱胸，不鹹不淡地“嗯”了一声。

她再一次看清了男人的双眼。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总叫人一不小心便撞进去，黑沉沉地宛如早些年她极喜爱的东海曜石。只是此刻，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清透地映着她的身影。

常晚晴收回目光：“孟大人特意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看她退婚的笑话麽？抑或是……

孟拂寒擡首，还未出言，便听常晚晴道：“我比较好奇，你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她美目潋滟，却半点不曾落在他身上。

语气疏离：“别以为我不知道，孟大人虽是孟家人，却与孟家不亲，甚至早年间有着积年的旧怨。想要利用我报複孟家……你觉得，我会当你的棋子吗？”

她说完，眼睫轻擡，施施然看向他。

似是要从他的眉目间看清他的反应，不错过一丝一毫。

孟拂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常晚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他开口。

“或许，在下也可以当郡主的棋子。”

第 5 章

第5章

天色昏暗，潮湿带着微凉的风从窗外吹拂进屋，少女略显单薄的衣衫随风而动，如乔木纤长而不失挺拔。

“做我的棋子？”

少女眉眼澄澈坦蕩，似是听到了什麽可笑的言论。

目光在他面上划过一瞬便收走，孟拂寒只瞧见了那琉璃似的眼瞳极快地映衬出他的身影，倏然又消失不见。

他垂眸回望。

常晚晴的美是毫无争议的、一眼便能看出的美。美得端庄大气，美得明豔而不掩锋芒，皎如明月。

可她毕竟年纪尚轻，眉眼间仍有着几分天真的娇俏，淡化了那美的攻击性。此刻又身着素色裙衫，外披一件淡青的薄披，清雅与明丽俱于一身，不觉突兀，反倒更显出尘。

便是这样的女子，在听了他的话后，眉眼一擡，万千风华流露其间：“只有工于心计之人，才会不遗余力地将所有人都视作棋子。我可不需要。”

“孟大人还是歇了心思吧。日后也不必再来问我，这样荒谬的问题，本郡主没必要给你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