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孟通海死死盯着明闻屿的眼睛神色激动地大喊道：

“是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不对！”

“还是更早的时候？半月前？一月前？”

孟通海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到底……到底是什麽时候？他明明……明明已经藏得很好了。

“都不是。”

“四月初五，你收到九辞门给你回信的那一天。”

“也就是，你正式成为九辞门人的第一天。”

明闻屿垂下了眼睫神色悲悯地看了一眼整个身子都被鲜血浸湿的孟通海。

“其实你很聪明，至少懂得隐忍，不然我也不会将你的性命留到今天。”

“只是你太心急，如果你愿意老老实实潜心修炼，突破筑基跃入金丹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你非要加入九辞门走上一条令人不耻的不归路。”

“不耻？不归路？”

孟通海双眼泣血大笑道：

“明闻屿！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天之骄子”、“剑道魁首”、“天玄第一人”，这里面哪一个说的不是你？你多威风啊，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别人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你是年轻一辈的剑门第一人，是人皇后继者，是天道的宠儿，迎接你的是无比光明的未来。可我呢？不，是无数像我一样生下来就注定平凡庸碌的人呢？我们没有显赫的身世更没有耀眼的天赋，所以我们就该去死吗？”

“所以啊明闻屿，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你的名字注定载入史册彪炳千秋，而如我们一般死了都没人惦记的蝼蚁只会成为历史的洪流中最不起眼的一粒潮沙，风吹沙散，飘渺于世间寻不到一隅归处。”

“孟通海！”

明闻屿低眉看着他发疯般魔怔的模样叹息道：

“你究竟想说什麽。”

“哈哈哈哈。”

孟通海继续大笑，胸腔t激烈的起伏震得他心髒又胀又疼，可哪管胀，哪管疼，哪管死，他也绝不流露出颓败之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明闻屿，就算你真飞升成了不谓仙我也绝不豔羡，毕竟你我之间相隔不只天堑，可是你却不能否认我的努力。在你眼里我走的就是歪门邪道，可我活过的二十多年里有哪一天不曾刻苦修炼，可结果呢？”

“结果我还是一个连筑基都突破不了的废物，当然比不上明闻屿大师兄年纪轻轻就有了突破元婴之势。”

“然而看到你以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指责我走上不归路时，我却只觉得好笑。如你所见，我走的或许就是一条不归路，可这条不归路不歧视像我这种不入流的废物，这条不归路告诉我这世间不只有天才值得追捧，像我这般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弟子”照样可以青史留名。”

“所以你说，这条不归路我到底该不该走？”

“你……”

明闻屿头一次觉得开口竟如此艰涩。

从前他只觉得这些与九辞门有联系的弟子多是被其蛊惑误入歧途，殊不知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所谓的歧途才是他们该走的正道。

废物就该去死吗？肯定不是的，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意义，可这麽多年以来他从未纠结过这个问题，也从未在那些弟子死前问过他们为什麽要与九辞门相勾结。

几乎无一例外的，他都是一剑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风吹沙散，飘渺于世间寻不到一隅归处。

明闻屿第一次懊悔于人间雪快如残影的速度。

“明闻屿，躲躲藏藏这麽久我也累了，你说的没错，那些多出来的箭矢是我放的，总共两万四千二十一根流箭，皆被这位折断我手臂的姑娘悉数斩落。”

见衆人因他的话陷入沉默，孟通海边说边悄悄释放灵力灼烧全身筋脉。

“你在做什麽？！”

明闻屿即刻发现了端倪。

“哈哈哈哈，反正今日都逃不过一死，比起就这麽憋屈地死在你手里，我当然更希望能够自我了断啊哈哈哈哈。”

全身筋脉寸断，灵力枯竭，孟通海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继续大笑：

“不是只有你们这些天道的宠儿才有所谓的尊严，哪怕低贱如蝼蚁的我们也有资格保持体面啊。”

明闻屿耳边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因为此刻他正疯狂地往孟通海体内输送灵力。

“咳咳，别白费力气了，你救不活我的。”

“救不活也要救！”

明闻屿固执道：

“你若想解释你走的这条不是不归路，那就证明给我看，现在赴死算个什麽本事。”

“哈哈哈哈你动摇了，你真的动摇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