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谈缓缓啓唇：

“绝无可能。”

庙宇

巨石纷飞, 透明如雾的血光将淡到接近透明的零星金光彻底紧绕包裹，万千红莲似血肉般疯狂生长，长剑撞击法阵的巨响从起初的沉闷转变为清脆的碎裂声。

姜谈起身站在随风而落的一枚花瓣上静静等待飞扬的尘土落入湍急的潮水。

“分……分出胜负了？”

崖壁崩塌, 见啼趁机拔出钉在翅膀上的灵刀飞快赶往姜谈身旁。

姜谈的视线投射在空中四散的浅金色光点，阳光的颜色，看起来似乎很温暖。

“再等一会儿吧。”

微风吹起了姜谈身后的长发。

震天的响声渐渐停了，遮蔽了半空的阴雾与尘埃随着一阵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长风去向更辽远开阔的光明之地。

当天穹降下的洪流一点点变小变细直至将最后一颗带着湿气的水珠落在姜谈的脸颊上时, 已经消失许久甚至曾以为不再拥有的日光毫不吝惜地拨开层层阴霾, 无偏无私地倾洒在幽暗漆深的数条谷道。

“姜谈！”

熟悉的呼唤中隐约透露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欣慰。

站在花瓣上的姜谈闻声低头，只见风浪渐缓的水面上轻轻浮着数十艘点着纸灯的小船，几乎每艘小船上都躺着四五个浑身湿透的达乌老少，无一例外的，他们靠在甲板上用力呼吸着清风中流淌的每一寸空气。

姜谈垂眉静静观察着。

天幕赐下的阳光还未遍布广阔潮水的每一处角落，但船头燃起的灯火却似天明之前没来得及散去的星点, 透过风中盛开的红莲花香, 人们看见了立于苍穹下渺渺如尘粒的红衣女子。

“神……神仙保佑, 神仙保佑啊！”

“拜谢神仙！”

“拜谢神仙！”

“拜谢神仙！”

“……”

黎明到来那刻, 额头与木板的磕碰声穿过遥遥云雾跃入姜谈耳畔，与此同时，被暖意浸透的阳光终于安稳地洒在了每一个人的皮肤表面。

清明的晨光中, 姜谈看清了他们的表情。

庆幸的, 感激的，虔诚的……哪怕不使用血线不展开精神域，姜谈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只在文字里见过的“衆生欢愉”。

“神山脚下开仙花, 长谷深处赐弥生”

何谓弥生？

弥生, 即衆生。

观衆生辛，见衆生幸, 不t临高楼不望蟾宫，一隅之处即可感平生安乐。

通明的阳光照在姜谈手背，望着小船内虔心跪拜的达乌老少，姜谈垂眼喃喃道：

“好……渺小。”

“但又”

“很珍贵。”

褪去血色的瞳孔沿着潮水边缘慢慢挪移。

“姜谈。”

再次传来的带着笑的声音将姜谈拉到了水面中心。

站在甲板中央的南羡溪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却笑得开心，在她身旁的是腰间系着人间雪神情放松的明闻屿，视线向下则是躺在甲板上陷入沉睡的季青临跟任南禹。当然，站在船头的小女孩她还记得叫作巴桑，然而巴桑身旁那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人究竟是谁姜谈就不知道了。

“魁主，你的朋友们来了。”

见啼伸展着翅膀，深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的光点。

朋友……

一缕纤细的长发停在姜谈肩上，几枚沾着露水的红莲花瓣落在浓密的发丝间，姜谈轻轻拾下其中一片花瓣放在手心浅浅揉撚。

与此同时，如山石般巍峨的血色法阵在与半空祥云相触的前一刻慢慢消散在了洒满阳光的世间，四面尘土破碎，一只通体浅金的蛱蝶缓缓振动翅膀融入温暖的日光。

下一刻，潮水上人们劫后余生的笑声里，渗透手心温度的红莲花瓣轻飘飘地向下落去，扇动着翅膀的浅金蛱蝶彻底地碎裂在了无言的光明中。

几日后，气温渐升，一艘飘蕩在潮水中心的小船里坐着一个望着天空闷闷不乐的女孩。

“怎麽了巴桑，大家都得救了你怎麽还这麽不开心？”

站在船头的巴悍低头望着巴桑满脸不解道。

“父亲你看。”

巴桑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指着天空难过道：“如果天上这个大窟窿修好了是不是就意味着神女姐姐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闻言巴悍也盯着天幕越来越小的裂缝摸了摸巴桑脑袋叹息道：“他们是拯救了我们达乌族的大恩人，达乌族无以为报，只能等过些日子把这些堵在谷里的水都清干净以后再想办法给他们都修上庙宇，这样恩人们后世也能享享香火。”

“可是父亲”

巴桑把头埋在巴悍怀里小声哭泣道：

“我还是不想让他们离开。”

巴悍低头望了望四周泛起丝丝波澜的水面不得不再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