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帝/锁帝翎(46)
这是罕有的机会,一旦被抓回去,以后再难有逃出来。
我喝道:“白厉!”
“你们去拦着,我先带皇上走!”白厉跃上马背,抓紧缰绳,拖得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起来。我急忙扶住车榻,掀开车帘,跳上马背,从他腰侧拔出佩剑,两三下砍断了拖着马车的绳索,又朝马臀狠力扎下一剑:“快走!”
烈马一声嘶鸣,猛冲起来,却在此时,数十人马从两侧包抄逼近而来,清一色蓝衣红襟,果然是守卫冕京的御林军。我双腿夹紧马腹,一手从白厉背上取下弓箭,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搭箭上弦,颤抖着瞄准了冲在最前一人的脑袋,手指一松,一箭只射中那人肩头。见那人身子一晃,却未摔下马去,反倒俯身直冲而来,我心中一凛,便又想放第二箭,那人却已冲到近处,一身深蓝蟒袍从火光中闪出,我惊愕之下,迟疑了一瞬,便容他冲到前方,当下截住了去路。
霎时,前后左右已俱被御林军重重包围。
白厉勒马急停,从我手上拿过佩剑,似欲与他们死战一番。我盯着前方宛若一尊浴血修罗的萧独,反倒冷静下来,按住白厉的手。这小子矫健地跳下马来,将肩头上的箭一把拔下,饶是连眼睛也未眨,一掀前摆,单膝在我马前跪下。
“请,太上皇随我回宫。”
这一句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哪里还有方才酩酊大醉的模样?
我牙关一紧,这小子酒醒得倒是很快!
但来得是他,总比其他人来要有转圜的余地。
今日不走,我也要竭力保下这班白衣卫,绝不能容他们被捉回去审讯。
否则,我舅舅白延之就不保了。
我拍了拍白厉,容他扶我下马,而后缓缓走向萧独。
待萧独抬眼看来之时,我便顺势往前一栽,被他伸手接住。他呼吸里酒气极重,眼底还泛着血丝,似是醉着,又似是很清醒。我勾住他脖颈,凑到他耳畔,轻道:“孤跟你回去。这些人,你将他们放了,你想要什么,孤都答应你。”
萧独到底还是个小子,听我如此一哄,哪能不为所动。我见他没进一步动作,悄悄摸到他腰间匕首,一把抽出,抵在他咽喉处,厉喝一声:“突围!”
御林军见皇太子被我胁迫,一时都不敢出手。白厉立即上马,风驰电掣地冲出包围圈,数十白衣卫紧随其后,左劈右砍,与御林军杀成一片。白厉回头见状,便折回来想要救我,哪知萧独却不顾脖子上架着匕首,将我一把搂住,一跃上马,用身子将我牢牢制住,却也没管御林军与白衣卫如何,径直朝城门冲去。
我不知他是不是听进了我方才那句话,有意放他们一马,心里是喜忧参半。
到了城门之前,萧独才勒紧缰绳,缓步行进。
“今夜之事,我不会告诉父皇。”他低着头,嘴唇挨着我颈侧,呼吸灼热,“皇叔,落日河畔有重兵驻守,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你走。你,莫要怪我。”
我一惊,复而叹了口气:“孤如何怪你?”
难道不该怪自己养狼为患么?
萧独默然不答,朝城门高喝了一声:“开门!”
守门卫士打开大门,见是萧独,纷纷下跪:“太子殿下!”
“关闭城门,今夜不要放任何人进出。还有,有前来刺杀皇上的刺客混在御林军里,若见到御林军回来,一律放箭杀之。”
守门卫士齐声答:“是。”
我心下咯噔一跳,他这不是在为我杀人灭口,封锁消息?这小子……
萧独纵马带我进城,行至城道边一片树影下,唤了一声“皇叔”,欲言又止。
我心知他大抵想提什么要求,便主动开口:“说罢,你想要孤答应你什么?”
月色下萧独的神情晦暗难辨:“我想要皇叔答应……全心信我。”
我一愕,未料到他不提要求,竟会如此说。
我有些疑惑,见他倾下身子,压低声音:“信我,能助皇叔,重临帝位。”
被他一语道中心思,我瞳孔一缩,呼吸凝滞,却自然不信他是真心诚意——
哪有当了皇储,还不想争皇位的?况且这小子野心大得很。可这句话太过诱人,我难免心悦,不禁心血来潮,朝这小子耳根吹了口气:“好,孤就信你这句。”他当即浑身一震,险先从马上栽下去。我见他如此反应,心下好笑,这小狼崽子虽成熟了不少,内里还是纯情得很,若即若离的吊着,打一巴掌给颗糖,对付他怕是最有效。只要这小子不触我底线,我这当长辈的,陪他玩玩,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