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知春意(78)

作者:卫时渺


“是吗,把人带进来吧,找个地方安置。”

管事忙应下,院子里的几间正房是给裴知蓝和季阡住的,底下农户都住在田边的茅草房里,今年娘子心善,拨了钱将茅草屋加装了木头,没有冻死人。

裴知蓝回头,悄悄指了指厨房内。

季阡神情微动,跟着她一起到炉竈旁。

“大表兄,我出来时,还带了四个侍卫。”

一句话,足够让面前这位身居指挥使的表兄想到许多。

“你怀疑这个车夫有问题?”

裴知蓝点点头。

风雪掩盖了许多蹤迹,消失的四个侍卫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但是如今这个车夫竟回来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

那个车夫敢回来,那定是有什麽倚仗,四个侍卫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想法。

裴知蓝见识过这个表兄引蛇出洞的做法,便知对方与她想的一样。

女娘敛下神色,季阡移开目光,不知为何,他刚才其实想说的是放任那个车夫,太过危险。可理智告诉他,看看这个车夫接下来会怎麽做才能顺藤摸瓜。

侯府的几次遭遇都与武安侯有关,这个车夫潜藏在侯府,极大可能是武安侯安插的眼线。

今日夜色已深,因为裴知蓝一行人的到来,庄子里又上灯火,路漫大雪,整个郊外雪色笼罩。

回了房,裴知蓝忍住沐浴的想法。太晚了,裴知蓝便没让管事忙活。

花庄虽有庄园,但她几乎不来此住,年久失修,房子窗户就是一层薄薄的纸,雪色反光,要是趴在窗边,里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今夜既是要等那个车夫,自然也不能随意进入空间。

敲门声响起。

开了门,外头是季阡。

“不睡?”

她屋内灯火一直没熄。

便是那车夫想做什麽,也要等后半夜人尽歇了。

“马上就睡了。表兄也早些歇息吧,这雪怕是要下好些天。”

二人并未收声,但也没什麽可说的,只站了一会儿,像是故意提醒别人将要歇下的意思。

关上门,裴知蓝熄了烛火。

屋内放了三个炭盆,倒是不冷,裴知蓝仰面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体两侧。

今日大表兄的态度好似与先前几次不同了......

也不知她的那张记价的纸是否会被重视......

想来想去,竟觉得有些困倦。

一直保持着的姿势这会儿也忍不住改成脸靠在床沿,正对着门的方向。

薄薄窗户纸外,似有人影。

裴知蓝啪一下从床上坐起,赤着脚下床,悄悄来到窗边。

那人影就靠在窗边的墙上。

裴知蓝呼吸微顿,倏而又浓重起来,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大表兄就在附近。

但她也不能全然依靠这位大表兄。

裴知蓝往后退,在那人影靠近的瞬间,一脚踹向窗下炭盆,当啷一阵响,一块炭掉了出来,正好砸在她脚上。

白皙的脚背瞬间红了一片。

裴知蓝嘶了一声,顾不得许多,想往门外跑,跑去季阡在的屋子。

然而那人已破窗而入,不过眨眼就到了她面前。

裴知蓝一愣。

这个穿着黑衣,头上全是雪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歹人,而是季阡。

“大表兄,怎麽是你......呀——”裴知蓝语未尽,身体已是浮空,被人拦腰抱起,安然的放在了床边。

男人蹲下身,裴知蓝只看到他半湿了的头发。

须臾,腿腕上传来一道灼热的触感,那只被炭火烫到的脚已被人握在手心。

裴知蓝眼看着男人盯着她的脚背半晌,然后将之放在了他屈起的膝盖上。

那罐白日用到的生骨膏又被拿了出来,裴知蓝咬住舌尖,预想到的药膏的冰冷并未出现,带着温热的体温。

裴知蓝觉得痒痒的,目光瞥过,是男人的衣袖从她脚尖拂过。

他在替她擦脚——用的是他的衣袖。

裴知蓝猛的咬住舌头,传来一阵痛感,还有自己轻微又急促的呼吸声。

脑袋有片刻的淩乱。

理智告诉她此刻她该想的是那个车夫才对。

男人终于擡起头,脸上还是一片清清冷冷的模样,然而那双握刀的手把在她柔嫩的脚腕,粗糙的指腹不用动就仿佛在摩挲,根本无法忽略。

舌尖好像被她无意间咬破了。

裴知蓝欲要收回脚,才动了一下,脚腕处的力道加重。

“别动。”

男人的声音并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清冷,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低沉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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