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没看徐思烨, 他只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 盖着白布的架子上。

姜宝颐见状, 立刻走到陈思聿身侧。

靖国公步履踉跄着走过去，他在白布前站定时, 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了, 但却还是在慢慢朝白布前伸过去。

姜宝颐有些于心不忍, 她将头别过一旁去。

徐思烨试图劝阻：“祖父, 您还是别看了。”他怕靖国公受不住。

但靖国公却不顾他的劝阻, 仍执意将白布掀开了。只看了一眼, 靖国公的身子顿时朝后倒去。

“祖父！！！”

“国公爷！！！”

衆人心下一惊, 幸的徐思烨离的近，从身后托住了靖国公，才没让靖国公倒下去。

“来人！快去请大夫, 快请大夫！”管事大声朝外喊道。

徐思烨欲扶靖国公坐下，靖国公却道：“放开我。”

“祖父！”徐思烨有些担心。

“放开！”

徐思烨只得松开，靖国公强撑着站稳, 才脸色灰败吩咐：“平安，让府里各处预备起来, 开始布置灵堂。”

说完，靖国公不许任何人搀扶,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雨幕里。

从前精神矍铄的老人, 此刻却是背影消瘦头发花白。陈思愆跳崖自尽是他罪有应得，但看着靖国公这样, 姜宝颐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哥。”徐思烨无措的看向陈思聿。

“没事，你先去更衣。”说着，陈思聿看向姜宝颐，“你同思烨一道回去，再让厨房给他煮些姜汤。”

姜宝颐点点头，她同徐思烨一道走到廊下时，不知怎麽的，姜宝颐突然就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陈思聿站在大堂里，正在同管事说话。

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里，但那一刻，不知怎麽的，姜宝颐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

仍旧是在这个厅堂里，但此时的陈思聿却是一身衰服。

他脸色苍白消瘦，双目猩红无神立在那里，有管事正在同他说话，而他的目光却只怔怔盯着一处。

“世子。”管事连叫了好几声。

他似是才回过神来，只沙哑说了句：“她怕黑，多点些灯。”

那一刻，姜宝颐心里突然传来一阵绵密的疼意。

“嫂子？！”徐思烨见姜宝颐怔怔望着陈思聿，开口道，“要不让拂绿带我过去？”

陈思聿的院子，徐思烨其实很熟，从前徐思烨可以肆无忌惮的出入，但现在姜宝颐嫁过来之后，徐思烨便觉得自己得尊重一下姜宝颐这个女主人。

徐思烨一开口，眼前的场景突然又回到了现在。

姜宝颐回过神来，才收回目光：“没事，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姜宝颐和徐思烨刚下完台阶，就见院外有几个人影冒雨而来。是三房和四房的两位老爷以及他们的儿子，姜宝颐和徐思烨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之前徐思烨曾在陈思聿的院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厢房里还留有他的衣物。姜宝颐让人给徐思烨送了热水，又命厨房熬了姜汤，之后才回到房中坐下。

没一会儿，拂绿就进来说，前面已经在布置灵堂了，靖国公直接点了二夫人操办陈思愆的后事。末了之后，拂绿又道：“世子刚才私下同婢子说，让世子妃您等会儿不必过去了，只管用过饭之后歇息便是。”

姜宝颐知道，陈思聿是为她好，但陈思愆到底是长房的人，她这个大嫂若不露面，只怕有人会在私下非议陈思聿了。

姜宝颐点点头，又道：“你去问问青喧，先前思烨在这里住的时候，是谁服侍的，这会儿还将那个小厮拨过去。另外让厨房备些吃的，等思烨沐浴完给他送过去。”

拂绿刚应下，外面有人来传话，说是姜思言过来了。

平常姜思言巳时二刻左右会过来探望陈思聿，但今日他过来时，却被告知陈思聿出门去了，姜思言便折返回姜家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就听说陈思愆死了。

姜思言顿时坐不住了，当即便又过来了。结果在前厅里就见陈思聿的眼睛已经複明了，姜思言有很多话想问，可当时人太多了也非开口的好时机，姜思言便没再多说什麽。

却不想，陈思聿竟然道：“三哥既然过来了，不妨去替宝颐看看，她今日出门受伤了。”

姜思言闻言，当即便来找姜宝颐，待看到姜宝颐受的伤之后，姜思言顿时深吸了一口气：“这还真是受伤了呢！我再迟来一会儿，估计它都痊愈了呢！”

“本来就没什麽事。”姜宝颐将袖子放了下来。

姜思言又问：“陈思愆不是跟着他爹离开上京了吗？！他怎麽突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是被擡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