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掌下的触感绵软，像是海绵一般，勾着人用力，勾得人生出淩虐心。

这一刻，晏知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和自制力、碎裂开口的声音。

理智开始不受控地逐渐崩塌。

他蹙起眉，紧紧地盯着池蓁蓁脸，妄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好看穿她的口腹蜜剑、心口不一。

偏偏，对方眼神真诚得像是要将人融化，仿佛恨不得挖心掏肺，好向他剖白心迹。

晏知月收回目光，也将手从她手中抽回。

他轻咳一声，“坐好。大庭广衆之下黏黏歪歪，像什麽样子。”

池蓁蓁：“你不是已经设了结界了嘛。没人能看到的。”

晏知月：“那也不可。”

池蓁蓁在心里叹了口气，端正坐好。

“好吧。我都听阿月的。只要阿月答应与我成亲就好。听闻九州某些地方还有习俗，女子与男子成亲后，要冠夫姓。我刚好没有姓氏，若是能随阿月姓，倒也挺好听的。晏蓁……”

她将这两个字含着嘴中呢喃了几声，“真好听。”

晏知月：“你若是成为我的灵宠，也可与我同姓。”

“我不要！”

池蓁蓁嘟了嘟嘴，抱起手臂，毫不犹豫地拒绝。

晏知月便不再说话。

静默良久。

他複又骤然低声开口道：“若是想与我永久相伴，无论发生什麽，都永远不可以离开我。无论以后又喜欢上什麽，或是喜欢上别人，也不能离开，只能和我一起奔赴一场又一场的杀戮，品尝除魔卫道的终生孤寂。……你不是总说，扶玉峰太过冷清，少了些人气。但却要永远在这样冷清的地方和我作伴。纵使这样，你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吗？”

这是池蓁蓁第一次，听晏知月说那麽长一段话。

他的语气比平日更为郑重。

好像真的在假设一切。

但池蓁蓁知道，他所说的“永远”，根本不可能发生。

说什麽成亲，也不过是新想出来的计策罢了。

她会趁晏知月最不设防的时候，取走他的命剑。

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也不会是晏知月。

只能是温月。

她与温月，早已相伴千年，未来，还会有无数个千年，直到妖族漫长寿数的终点。

可是，此刻的池蓁蓁，还是垂下眸子，昧着良心点了头。

“我对阿月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

白日，晏知月已经将云府附近、乃至整个云落城全数探查过，没有任何和魔气以及神器相关的细枝末节。而归墟之境已然覆灭，唯一的入口被怨念关闭，除了抽干大泽水，想来也再无其他方法。

他在此已经无所可等，需得立刻啓程回越阳山，送回归墟白玉、修複护山结界。

按计划，明日一早便将出发。

池蓁蓁撒娇耍泼闹了一晚上，也妨碍不到什麽。所有事情还是在继续往前推进。

临回房前，晏知月站在门边，平声嘱咐她：“今晚不可再胡闹，早些休息。明日寅时就得出发。赶路的条件必然不如此地，需得养精蓄锐。”

云落城在东南方向，距离越阳山千山万水。就算快马加鞭，也得日夜赶路十数天。

跋山涉水的，休息肯定不比在客栈舒服。

“知道啦。”

池蓁蓁刚刚哭了太久，到这会儿，眼睛已经明显有些肿，嗓音也不複平日那般清亮，还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我今晚也与你睡一间，可否？”

晏知月顿了顿，拧眉瞧她。

池蓁蓁低声补充道：“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见她这副可怜兮兮模样，晏知月轻抿了一下薄唇，松了口，“进来吧。”

还是昨夜那间屋子。

但气氛却与昨夜不大相同。

池蓁蓁一想到自己刚刚剖白了一顿，而晏知月除了当时与她确认了几次心意之后，便再没有什麽其他表示，又恢複到原本那副高冷疏离的模样，心气就不大顺起来。

她与晏知月相处多日，骗他之时，总难免心生些许愧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乱情愫。

偏他仿佛局外人一般，完全没有察觉。

池蓁蓁一边为自己精湛的表演安心，一边又觉得不太甘心，只能兀自在心里矛盾挣扎，却又不敢表露。

现在，她才刚挑明了话，晏知月居然就这样安然休息了？

“阿月……”

晏知月阖着眼靠在床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池蓁蓁刚沐浴洗漱，头发还是半干不干的，披在背后，沾湿了月牙白的寝衣。

她没有变回原身，而是径直坐上床榻，扯了扯晏知月的袖子，“阿月，你帮我把头发弄干吧。”